单凭照片上真的不敢认这是两个人。
不过,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从少年到成年,如果没记错的话,陈淼出事那年正好十五岁,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了。
苏霖并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他的双腿上。
而且,陈淼应该很介意这点,在出门的时候专门用一块毯子盖在自己的双腿上,让人看不清毯子下面。
苏霖将话题直接转移到陈时身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让陈时锻炼的?”
陈淼不用多想,就给出了一个时间,“四年三个月。”
后面还有精准的时间。
那是出事的第八月,那个时候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却仍旧感觉到对未来的麻木,整日躺在床上不知道白日和夜幕。
那个时候,是陈时跑到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说想跑步。
也是从哪个时候开始,他仿佛将所有寄托都放在弟弟身上,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他并不适合短跑,他虽然不是教练,但也是在田径队待了近十年的时间,知道短跑运动员需要具备那种特征,弟弟很明显并不适合。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除了日复一日的对弟弟进行训练之外,好像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双腿不便,手上倒是能动,可没什么活是能在床上做的。
除了教弟弟之外,他是真的找不到另外一个目标,这四年三个月全靠这个支撑到现在,如果放弃这个目标,他真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一个只会拖累家人的废物。
苏教练的出现,陈淼其实有些恐慌。
害怕对方的否定,否定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因为他自己就很清楚,陈时并不适合当短跑运动员。
“你知道吗,你弟弟有一样无人能及的特征。”苏霖说着,他能看出陈家祖孙的小心翼翼和忐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打击他们家,而是想给他们塑造一种信心,“他能早点训练是好事,这些年的训练大大提升了他的身体体能,就算现在加入也不会太迟。”
“无人能及的特征?”
“那您的意思是陈时真的能进入田径队了吗?”
苏霖问道:“你还记得当年在田径队你的极限是多少圈吗?”
“三十三圈。”陈淼当然记得,关于在田径队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三十三圈就是一万三千多米,不说极限,如果强撑下去他或许还能继续,但他的记录是三十三圈,在田径队大几年就没破过这个记录。
“我今天对陈时测试了一番,他一共跑了四十圈。”苏霖接着说:“我看他当时的样子是还能坚持下去,最少五圈是没什么问题,他的耐力是真的很好,出乎人意料。”
陈老太还不是太清楚这话的意思,可是陈淼一听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陈时适合长跑?”
“没错,长跑拼的就是一个耐力,对于爆发力的需求并不是太大,陈时完全可以扬长避短,发挥出他最大的能力。”苏霖说着。
当然现在只是一个建议,具体行不行又能出什么成绩还得看以后的训练。
只不过现在他的建议是让陈时往长跑的方向去努力,短跑是真的不适合他。
陈淼抓着弟弟的手,这时候心中浮现出一丝情绪,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情绪,但能让他觉得释然。
一开始会教弟弟,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开始之后就没法再停下来,哪怕明知道不合适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向前。
而现在,苏教练的这番话是在告诉他这些年的努力并不是白费的。
弟弟不适合短跑,但他仍适合成为一名田径运动员。
一名长跑选手。
紧跟着,苏霖又跟陈淼说了很多很多。
除了在体育馆,他希望陈时在家的时候也能自行训练,这就需要当哥哥的陈淼来指导。
陈淼立马就答应下来,他不怕做事反而怕没事做。
有事做反而有了寄托。
等说了一些安排后,苏霖便打算起身告辞。
期间陈老太并没有说话,她不懂训练的事,但她看的特别高兴。
小孙子有了着落,大孙子难得出门和外人聊这么长时间,从他脸上还能看到一些释然的情绪,这如何不让她高兴?
“苏教练,我给你装些果子带回去吧,都是邻居们送的,不花钱。”陈老太赶紧去找塑料袋,“对了,还有发糕,我家弄得发糕味道不错,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老太太特别客气,她知道苏教练帮了他们一家很多,就想给与一些回报,邻居送得果子,家里蒸着的发糕,是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
“还得蒸十来分钟,要不您再坐坐?”陈老太紧紧抓着苏霖的衣袖,瞧着生怕人跑了一样。
苏霖笑了笑,“在体育馆就吃过,都是味道特别好。”
“你喜欢吧?那一定要再等等。”听着有人夸,陈老太哪里会不高兴。
苏霖道:“这样吧,反正要等个十分钟,不然给我把工具我替陈淼把轮椅修一修,应该吃齿轮的问题,简单弄一下就能弄好,没必要去外面花钱修。”
早就注意到轮椅有故障,但也不好直接提出来,这个时候就顺嘴一说。
陈老太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了一眼陈淼。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说话的缘故,陈淼感觉苏教练并没有把他当做残疾人看待,而是像和一个普通人那样的交谈。
就连提出修轮椅,也是很自然直接,这种态度并没有引发起内心中可笑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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