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您别伤心。”常氏忙劝道,“也许并非是为了乐安公主,而是姜氏。姜氏当年……的确死的太惨了些,她的死,又与乐安公主脱不了关系。陛下一时放不下,也是情有可原的。您又何必在这个关头去触他的逆鳞呢。”
太后瘫坐在凤椅上,却深深叹气:“他何尝是为了姜氏。他不过是,给自己强占妹妹的行为找个理由罢了。”
否则,当年阮氏带走薛稚时他便该发作了,连贺兰氏都是她动的手,他全报复在了老东西身上,充其量也就是介怀罢了,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妹妹动手。
自己本也是一片好心,想要他放下过去,若是、若是她的珹儿还在,她又何须收养这一个,快十年了也捂不热……
殿外,桓羡已步下玉阶,适逢这时何令菀刚巧入宫觐见太后,迎面撞上,她唬了一跳,忙上来见礼:
“妾参见陛下。”
那道身影却如流风自她身边掠过,冷厉而肃穆,何令菀背后一凉,一滴冷汗自额发间飞速坠落。
她快步走入承福殿,向何太后施礼:“太后殿下,姑母。”
“你怎么来了。”何太后才被常氏扶起,正歪在座上饮安神汤,气若游丝。
“令茵出事了。”何令菀立在帘下,颓唐又无奈地说。
原来就在今日,陛下身边的侍卫长伏胤突然造访何府,将父亲母亲以及叔父叔母全带去了令茵所在的皇女寺,随后,便当着诸多长辈之面,给令茵喂了花楼里惯用的春宵百媚酒,强按着他们围观了令茵药发之时的情态。
叔母当场便昏死过去,父亲与叔父羞得无地自容,而令茵现在才刚刚清醒过来,被伏胤的人马告知之后,更是差点疯了,一直哭着闹着要上吊。
皇女寺中已然乱成一团,母亲急打发了她入宫来与太后商议。
何太后端盏的手剧烈一颤,茶盏砰的掉落在地,珑璁如玉碎。
她震惊地看向常氏,嘴唇发白颤抖:“他这是……这是在报复我吗?”
他说她若插手薛稚的事,就别怪他不念她的恩情。
所以,他从前看在她的面子上没过分处置何令茵,如今她放了薛稚去成婚,他便要旧事重提。
他报复的又哪里是令茵,分明是她!
何太后满心悲愤,几乎晕厥。常氏忙拿话劝她:“您别这么说,陛下也只是在气头上罢了……”
良久,何太后的眼泪才算止住,转向侄女,郁郁叹出一口气来:“她自己做的孽,因果报应,就让她自己受着吧。”
“薛稚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妻非妻,妾非妾,三郎亲口所说只拿她当个玩物而已。你日后既要做皇后,便要学会大度。”
何令菀目中微黯,即使早已做好千万次的心理准备,然此时听见,内心仍是不免酸楚。
她深深俯首,声音却轻:“是,侄女记住了。”
——
回到玉烛殿后,桓羡闭门不出,一直在书案前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
谢家事发,多的是落井下石“揭发”、“检举”谢家其他罪证的,字词犀利,杀气腾腾,投书人尖酸刻薄的脸面也几乎跃至纸上。
他看得有趣,清润如玉的脸上笑意如刀锋森冷,冯整小心翼翼地进来,问:“时候不早了陛下,要传膳么?”
传膳?
抬眸望了眼天边如泼墨的夕色,这才发觉竟已是晚上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拾过那几封弹劾谢氏的奏折起身:“不必。”
“去栖鸾殿。”
作者有话说:
臭哥哥又想做什么呢
第28章
栖鸾殿中, 薛稚已起来了。
兄长走后,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直至傍晚才醒来, 又将自己泡在水中清洗许久。因而他过来时也只着了件单薄的襦裙,长发披散,正恹恹歪在榻上, 由木蓝喂粥喝。
被他折腾了一夜加一个清晨,即使休息了这许久, 她人仍是怏怏的,面色如雪的苍白。
眉眼黯淡, 玉蝶振翅似的眼睫在白皙如雪的脸颊上映下两痕淡淡的青影。
素白轻纱之下, 两痕如玉锁骨仍也印着绯痕,影影绰绰, 暧昧不堪。
女郎承宠后的模样煞是娇媚,一副被玩坏了的软若无骨的样子, 看得宫人们脸红心跳, 不着痕迹地避开目光。
这时殿门外忽响起小黄门尖利的通报声,宫人齐整的行礼声中, 桓羡快步走进来。他将带来的卷折随手往书案上一扔, 坐在了榻边,伸手探了探妹妹的额温:“公主喝过药了吗?”
他本是问的治疗风寒的药, 她风寒并未大好,昨日又遭了他一番折腾,自是要小心温补着。然宫人却明显误会,为首的女官忐忑地答:“不曾……陛下未吩咐过, 奴等不敢擅作主张。”
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妹, 她们料想陛下也不会留孩子, 但未得陛下命令,也不敢擅动。
公主醒来倒是要了一次,也被她们拿话搪塞过去了。
桓羡微愣,转瞬明白过来,却也没解释:“没有就去备。”
他毕竟不是先帝那样的荒唐君主,还未大婚便有了孩子脸上也不好看。他们又是名义上的兄妹,眼下流言纷扰,也的确是不宜在这个时候有的。
薛稚已别过脸去,恰到好处地避过了他修长如玉的手。眼眸黯淡,眼皮微肿,眼尾还泛着淡淡的红,当是他走之后又哭过。
桓羡满心的柔情忽都冷下来。
“都下去。”他道。
宫人们遂都行礼退下,唯独木蓝端着粥碗立在旁边,十分无措。桓羡淡淡瞥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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