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秦家大太太从架子上拿出了秦瑜的回信,递给女儿。
秦家三姑奶奶接过信翻看,发现了上面的邮戳,说:“妈,她的信是从上海过来的。难道她去上海找宋家大少爷了?”
“找了又怎么样?你二婶死的时候,你没见她那婆婆,做事倒是有章法,可有什么用?能把儿子叫过来?老男人也就过来了两天,应了应场面,就说要去青岛了,听说家里四五个姨太太呢!那丫头就算是去了上海,凭着一张脸蛋,兴许宋家大少爷能有一时新鲜,不过就凭宋家老爷那么多的姨太太,你说能过多久好日子?当初让她就当地找个实实在在的人家嫁了,母女俩都不肯,非要去攀高枝儿。”
“是啊!那时候不是跟二婶说了,让雅韵识趣地退了宋家的婚事,三妹妹给她介绍,嫁给张家管米铺的马管事的儿子。也不要一个人远嫁,孤苦无依,有什么事,还有叔伯兄弟帮她一把!”二姑奶奶一脸的不屑。
“得了吧!你好好劝她好像是要了你二叔留下的那些家产。她心里想的是要做宋家的大少奶奶,让她嫁一个张家管事的儿子,她不知道又多恨三妹妹呢!”
二姑奶奶翻了个白眼:“呸,她一个女儿,总归是别人家的。二叔又没有儿子,总归要在我们家过继一个,像她们娘俩这样,连二叔留下的田地都卖干净了,给她嫁过去,这天底下也没几家了吧?一个女孩儿家家心思这么凶,把娘家的东西都要吃干净。得亏老天开眼,带那么多东西过去。男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一件打着补丁棉袄的女人,手里拖了一个十来岁衣衫破旧的男孩儿,这个女人进来怯懦地叫了一声:“妈。”
秦家大太太好像很意外似的,走过去:“金娣,你怎么来了?”
这是秦家的大姑娘,她有些局促:“家里没米下锅了。”
秦家大太太鼻孔里出了气,一副嫌弃女儿不争气地样子:“叫你狠狠心,不要管李家两只老猢狲,带着长庚改嫁去。这个时候饿肚子,知道来娘家讨饭了?现在好了,那个机会都没有了。人家已经已经讨好填房了,你饿死也是活该。”
说着秦家大太太把小外孙交给二女儿,没好气地说:“跟我来!”
秦家这位大姑奶奶跟在她妈身后,伸手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秦家大太太转头看她:“新年里,哭什么哭?找晦气是吧?”
大姑奶奶哪里再敢抹眼泪,强忍着牵着儿子跟了秦家大太太进了厨房。
厨房里两个婆子正在忙碌着,看见大太太进来,叫一声:“太太。”
秦家大太太找了一个布袋子,从米缸里用毛竹罐给舀了四罐子米,低头见外孙,一双眼睛盯着还没有切的鸡,气呼呼地骂:“讨饭胚子!”
过去扯了一个鸡腿下来递给外孙,外孙接过一大口咬上去。
秦大老爷边走进来边说:“怎么就遍寻不着你呢!我跟你说,玉娣打发人来说,今天晚上亲家公亲家母一起过来吃晚饭,亲家母在张家二太太跟前伺候,得给我招待好了。”
听见这话,秦大太太刚要想应,却见秦家大老爷一把夺过外孙手里的鸡腿:“谁给这个讨债鬼吃的?”
秦家大太太一下子不敢说话了,外孙看着秦家大老爷叫:“外……外……公!”
秦家大老爷抢过秦家大太太手里的米袋子:“你这是干什么?她隔三差五来,你就隔三差五给?你救得了她一辈子?给她好路她不肯走。让她想清楚了再来。”
秦家这位大姑娘双膝跪下,仰头哭:“爸……你总不能看着我和你外孙活生生地饿死吧?”
“哭哭哭,每次来就会哭。你守着那一家子有什么活路?”秦家大太太骂女儿。
这位大姑奶奶站起来拉着儿子,抹着眼泪往外走去……
第108章
一大早从杭州出发, 傅嘉树这个人肉导航不行啊!中间还指错了方向,这个年代不像上辈子道路四通八达,拐来拐去, 差点儿迷路。
幸亏半路上拦住了一辆卡车, 也是到湖州的,跟在那辆卡车后,总算是稳稳妥妥地开进了吴兴县内,找了个加油站,给车子加满油。
到了这里,秦瑜就认得路了, 毕竟原主妹妹家里还是有几百亩田地的,平时母亲也带着她出来收租, 边上大片大片一人高的桑田,都是用来养蚕的。
秦家就在前面的小镇上, 一条小河从小镇中间穿过, 秦瑜开车进去,车子开在弹格路上对屁股是一个考验。
“等我那天做了汽车,我一定要把这个悬挂系统好好改一改。这也太颠了。”
“我以为你享受这样的感觉?”
享受个屁!秦瑜正在骂骂咧咧中,秦瑜看见迎面而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这不是大伯的大姑娘吗?
如果说对秦家还有谁有点儿好感,就是这位大姑娘了。秦家好像一直在生姑娘,无论是大伯家一下子生了三个姑娘, 才有了两个儿子, 还是说他们家也就她一个姑娘,三叔家里也是前头两个姑娘后面才有了一个小子。
除了他们家, 她妈怀孕很是艰难, 滑胎了几次, 好不容易才得了她一个,所以父亲就不想再要了。
回来,回来!总之,这个堂姐虽然是大伯家的,但是从小就不被重视,脾气还特别好,她没出嫁之前,进出见了母亲总会叫一声:“二婶。”
后来母亲知道她被大伯安排嫁给了一个小丝商的儿子,倒是替她高兴了一阵子,至少这家人都和气,这位堂姐夫脾气也好。逢年过节,给她爹娘送礼,总是会来她们家一趟,也送上一份。虽然娘俩不缺这点东西,但是这是一份心意。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堂姐夫出去贩丝,路上遇到劫匪,货没了,命也没了,一家子顶梁柱没了,孩子还小,家里公公还常年要吃药,这个家倒下来用不了几年。
母亲在的时候,总是接济点钱给她,后来得知母亲病重,大伯和三叔露出獠牙,逼母亲拿钱出来。
大堂姐向来软弱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过来帮着原主妹妹一起陪夜,被大伯和大伯母不知道骂了多少回。
秦瑜停下车,推开门:“大姐姐。”
听见这一声,闷头走路的秦金娣转头,她见车子里出来一位穿着时髦的小姐,她身边的孩子一声惊呼:“雅韵小姨。”
“长庚。”秦瑜叫着孩子,往前走去。
走到大堂姐面前,见她脸上还有泪痕,问,“大姐姐,碰到难处了吗?”
秦瑜开车穿到膝盖的旗袍,虽然脚上有长筒袜子,这到底是大冬天。
傅嘉树拿了她的裘皮大衣过来给她披上:“小心着凉。”
秦金娣摇头:“没什么?”
“家里没米了,我妈去问外婆要点儿米,外婆已经给我妈几罐子米了,给了我一个鸡腿,被外公发现了,外公抢了我的鸡腿,米也不肯给我妈了。”长庚倒是把话说清楚了。
“上车。”秦瑜跟大堂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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