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院中相顾无言一阵之后,还是梅静宣先侧过了身,招待白净铃入内就座。
「梅大……梅姑娘,您难道……不生气吗?」白净铃望着忙前忙后了一番,终于沏好一壶茶端来的隐士,忍不住问。
梅静宣幽幽地瞥了白净玲一眼,后者被这颇具责备意味的视线扫到以后,心虚地低下头。「气……也该对这事的本因生气才是。」隐士动作缓缓,将茶斟至七分后,捧予白净玲。
「难不成您要去见君上!」
「当然,这不正是他要你来的用意吗?」
「我、我才不是因为他……」白净铃一时语塞,懊恼地耙了下头发,随意綰起的发髻被她这么一弄都乱了。
「白大人不必恼,毕竟……没人能抵抗得了上意。」梅静宣啜饮杯中柳黄色的茶水,「若此次不成,他尚有变不完法子能逼我去。」
确实如此,白净铃心想。她只好同梅静宣一般,端起杯盏慢慢品茶。尤其周显近年来性子越发地古怪了,除了脾气捉摸不定之外,还爱和宫里工匠一起鑽研些奇技淫巧……虽说在政事上仍旧一丝不苟、绝不偎慵堕懒,可还是令一眾朝臣心思浮动。而诸王孙除不成气候外,就是年幼,如此局面,已让某些世族蠢蠢欲动了。
思及此,白净铃接连叹了好几口气。隐士见状不免暗忖,可依旧是不动声色。
刘熙从监行门走出之后,一眼就望见了藏在不起眼一角的的梅静宣。前试的应试生筛选到了最后阶段,守候在外的亲属已然不多(且事实上多数考生来自外地,除了身边跟随的僕从,甚少有携家带眷赴京的)。刘熙留意过早上出门前梅静宣的神色,准确猜中对方会来考场迎接自己。
她步伐雀跃地靠近梅静宣,不过一见对方脸上忍俊不禁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尷尬地抑制住差点又要蹦起来的脚尖,并试图找回可能已不復于对方心中存在的「端庄」。
待两人距离近了,一股若有似无又熟悉不已的香气掠过刘熙鼻端。她偷偷瞥了眼梅静宣的腰间,只见那与自己身上配戴的香囊同样式的小布袋,正随着隐士靠近的步伐,时不时溜出麻质外袍的遮挡,轻轻地左右晃动。
「回去吧。」梅静宣不仅朝着她面露浅笑,还伸出手,等待刘熙回握。这些相较以往亲密不已的动作,炸得几乎让才刚装模作样赴试出来的人回不过神来,只木愣地照着隐士的口语及动作指引,被对方牵着手往她们的家归去。
一番洗漱整理过后,已是倦鸟归巢时。刘熙许久未这般奋笔疾书及费脑力了,自是已经饿得大快朵颐了起来,可才正要向第二样菜出手,却发现对面人迟迟不动碗筷。
「梅姑娘?怎地……是否哪里不适?」
「非也。」见刘熙注意过来,梅静宣慢吞吞地拾起筷子,但又停下动作问:「今日考试的结果大约何时出来?」
「约莫半旬左右。公佈人选以后,便马上随门官一同入宫面圣、应试。」
「……原来如此」隐士听到最后,又显得心不在焉了。刘熙见状越发地疑惑:「您怎么了?哪儿觉得奇怪吗?」
隐士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突地苦笑一声,终于提起碗筷开始夹菜。「得先作好心理准备……毕竟这之后,我们便难有机会一直待在一起了,不是吗?」
「什、什么意思?」刘熙闻言,心霎时狠狠地抽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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