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脸,试图跟他讲道理:“你我皆是为人臣子的,理应都知道圣命不可违。”
“是的呢。”他半阖眼睨她,“所以我得恭喜大人,即将攀附皇家高枕无忧了?”
“你不也是皇家?”
“荣王被废是肯定的,中宫也会被牵连,我还算哪门子的皇家,普通朝臣罢了。”他冷哼,“陛下对我起了戒心,故而想提拔你,便要先确保你与我没有什么私情。”
“他给你选的,一定是位皇子。”
瞧见她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江亦川眼神更冷:“也不用太乐观,那皇子必定没什么权势。”
宁朝阳正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证明二人没有私情,就被他这酸不溜丢又阴阳怪气的语气给膈应到了。
她站起身,想去旁边倒杯茶。
江亦川以为她生气了要走,旋即就从榻上跃起将她抱住,嘴唇抿得死紧:“抱歉。”
朝阳不由地侧头。
这人气性大是真的大,道歉倒也是真快,方才还说手臂扭伤呢,眼下却又将她抱了个死紧。
原本想说自己只是去倒茶,但看他眼里涌上慌乱,那水雾细蒙琉璃欲碎的模样真真勾人魂魄。
她当即就改了口,佯怒道:“抱歉就没事了?”
“我……”他眼睫直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圣人赐婚,以她那趋利避害的性子,就算一时犹豫,后面也一定会答应下来。
她没有理由不答应,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拦。
一想到这人会穿上喜服与人拜堂成亲,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哪哪都不舒服。
宁朝阳被勒得呛咳了一声。
江亦川慌忙松开她,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略微有些无措。
她好笑又无奈:“圣人对你有了防备,你不担心你自己,却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中宫一倒,他的庇佑就失了一半,圣心难测,谁知他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提起这个,江亦川的神色倒是比知道圣人想给她赐婚来得轻松。
他道:“我自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这还不需要担心?朝阳直摇头:“也不知道圣人会不会心软留下皇后娘娘。”
“不会。”李景乾想也不想就答。
宁朝阳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皇后怎么说也是他亲姐姐,这时候他不应该希望她能保下命来吗?
眼前这人目光幽深,不但不为中宫觉得可惜,反而有种挣脱锁链的痛快之感。
为什么?
公主府最大的院子里,圣人坐在屋檐下,中宫娘娘被五花大绑按跪在他手边。
他抬眼看着天上的月亮,略微唏嘘:“宁爱卿竟然会对自己的亡夫情深至此。”
旁边的中宫呜呜叫着,眼泪直流。
“倒是忘了你嘴还被堵着了。”圣人咳嗽两声,一摆手,刘公公就将中宫嘴里的布团给扯了出来。
“陛下——”
“嘘,不要求情。”圣人对她摇头,目光温柔,“你知道孤一向最讨厌听人求情。”
中宫泪落如雨,浑身发颤。
“今日他们要保荣王,孤想了想,可以不杀他,只将他终身幽闭于荣王府。”他转眼道,“但是皇后你,真真是伤透了孤的心。”
“臣妾也是被骗的,臣妾以为……”
“好了。”圣人摆手,“中宫有中宫的体面,这儿有三种毒酒,你自己选一种吧。”
“陛下……”
“现在死,你还是大盛的皇后。”圣人不耐烦了,“别逼孤扔你去乱葬岗。”
吓得一噎,中宫不敢再说,慌忙示意刘公公将中间那杯酒给她。
但临着要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呜咽:“臣妾与陛下年少夫妻,如今也已经相伴数十载了。”
她也可以不死的,也可以被囚于冷宫。
但圣人只笑道:“是啊,感念你多年相伴,又有定北侯那样出息的弟弟,所以孤才留你的全尸。”
中宫一愣。
陛下此时提起定北侯,并不再像先前那般信任偏宠,语气甚至有一丝凉意。
她想起今日李景乾闯宫救驾,区区几千镇远军,竟就将宫闱打了个对穿,如此恐怖的力量,的确会让陛下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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