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无语片刻,他换了别人来问,没有征求她是否参加,而是直接抛来一道选择题。就像哄小孩子吃饭,问还吃不吃那肯定是不吃,问其吃a或者吃b就相对高明许多。
许岁懒得再周旋,一次聚会而已,不信陈准能把她吃了,她心底忽然冒出点“谁怕谁”的念头,再拒绝岂不认输。
于是许岁说自己都可以。
林晓晓笑呵呵的:“那下周可以吗许岁姐?现在天气太冷了,不适合户外露营,就去团结湖那边租个别墅玩玩,风景好,空气好,两天一晚,怎么样?”
许岁:“都可以,都可以。”
“那是周五周六两天,还是周六日?”
“你定吧,我都行。”
“好嘞。”林晓晓志得意满,等着回去邀功,“那我回头微信你地址。”
许岁挂了电话,启动车子。
她临近傍晚到的家,家里却没人,打电话给郝婉青,才得知父亲胸前埋透析漏的位置发炎化脓,已经住院三天了。
许岁立即赶往医院,根据郝婉青给的病房号找过去,开门时,许康正半靠在病床上用吸管抿水喝。
她轻声唤道:“爸爸。”
许康转头,眼里立即有了光彩,冲着她一抿嘴,开心地笑起来:“岁岁啊。”
肾病病人长期被病痛折磨,许康面部如生锈般泛着黑黄色,两颊及手脚都伴有不同程度的浮肿,已和从前判若两人。
许岁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妈妈呢?”
“去打饭了。”许康问她:“你吃了没有?”
许岁摇头,倾身翻开父亲衣领看了看,他右胸处插着新换的管子,周围贴着纱布:“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
“怎么会发炎呢?”
“可能是洗澡水没擦干净导致的。”
父女俩正说着话,郝婉青端着几个塑料食盒走进来。
许岁一眼瞧出母亲憔悴了许多,她眼下熬得青黑,发型也有些乱。这一刻,许岁心里是不太舒服的,好像这些年她只顾着自己,没有帮他们承担分毫。
郝婉青转头看一眼许岁,笑着道:“看什么看?不认识我啊?”
许岁起身去接她手里的食盒:“爸爸住院,您应该告诉我的。”
“有什么好说的,小问题。”郝婉青轻描淡写。她拉来墙边的小桌板,示意许岁把食盒放上去,找了找:“你吃这盒。医院饭菜清淡,我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的杭椒牛柳盖饭,你和你爸趁热吃吧。”
“那您呢?”
郝婉青:“我也一起吃。”
这一晚,许岁把母亲换回去,她在医院守着父亲。
父亲睡着后,她轻手轻脚走出病房,给江贝打电话。
原本是想转天就走的,她临时改变主意,打算等父亲出院后再返回南岭。
她让江贝去一趟家里,把三友带过去住几天,等自己回南岭后再接它,并叮嘱好友带齐尿垫、水壶和狗粮。
江贝在电话那边有气无力的,“我正饿着,不怕我把你爱犬炖了吃?”
“你敢。”许岁有些累,语速慢慢,威胁的话也毫无威慑力,又嘱咐:“你可以给它买点鸡胸肉,用清水煮,记得别放盐。”
“哈!”江贝怒道:“我说我没吃饭呢!小没良心的!我要是不懒就做给自己吃了!”
“那你多带点狗粮,和它一块吃。”
江贝小炮仗似的,在那头张牙舞爪。
电话漏音,路过的护士直看许岁。许岁把电话挂了,被她逗的心情放松许多,她点开外卖平台,给江贝隔空投食,点了整份的烤鸭和椒盐鸭架。
许岁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低头翻着通讯录,考虑到时间太晚,只给何晋发了条请假消息。
她脚上穿着母亲留在这的塑料拖鞋,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
对面就是窗,窗开一条缝,许岁走过去站了会儿,才回病房。
之后的几天,一直是许岁守在医院,郝婉青要来替她,都被她哄回去休息了。
天气好的时候,许岁推父亲下楼晒太阳。
小花园里已没有繁花锦簇的景象,到处都空旷而凄凉。
气温接近零度,正午阳光下才算有些暖意。
许岁为父亲紧了紧领口。
许康微抬起头,盯着天空瞧了好一会儿。
许岁问:“爸爸,您看什么呢?”
许康笑着:“这样的阳光看一眼少一眼了。”
许岁随着他的话想到某种结局,觉得内心难以承受。她将手穿入他微握成拳的掌心,用力捏了捏:“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医生说您恢复得很不错,接下来只要按时透析,多活二十年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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