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情殷天,也同情起老殷,把烟头一撇,脚尖一别,“不就给西城做件嫁衣,做就做呗。”
姚队回屋就瞧见老殷正凝视着卫生间的门锁,根据磕撞的痕迹,将卫生间的门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老殷掐嗓哼了哼,把身姿放柔软,眉眼放妖娆,模拟出女人的姿态站立,欣赏着沙发上的叶绒和桑淼淼,刚要满意一笑,卫生间的门被猝然弹开,桑珏冲出来将女人狠狠扑倒。
老殷跟随女人,“咣”得砸在地上,脑袋险险蹭过矮几,他对着空气剧烈反抗。
张乙安跟他说过,唯一有反抗迹象的是桑珏,他头部有重创,左胸肋间有柱状贯穿伤。可惜指甲与身体的接触部位都被凶手仔细清洗过,所以没有提到有用的生物信息。
老殷模仿着女人,扭动挣扎,捂着喉咙“呜呜”直叫。
姚队抱臂,居高临下,无言地斜眼瞧他。
老殷张开胳膊,摸索着可以还击的物体,什么都没摸到。
他翻身而起,盘腿坐,眼观鼻鼻观心,像尊佛陀。
屋内一片寂然。
破个案跟跳大绳似的。
姚队低头叹气,刚要张口。
老殷一拍大腿,“啊”地大嚷,他想起来了,之前来接殷天回家时,叶绒哼着歌抱着盆水仙放在矮几旁有阳光的区域。
“盆,盆!”
“什么?”
“盆!花盆,水仙花盆。”
老殷激动起来,鸡飞狗跳地开始找盆。
姚队只能依葫芦画瓢,他目光掠过盆景,餐桌,瓷器品,最后停在角落一高尔夫球包上。
他张嘴愣了几秒,兀的抓住老殷,指着角落,“球杆,杆!柱状……胸前柱状贯穿!”
第08章
惹人嫌
1999年11月23号,小雪,严寒侵肌,尤其冷。
殷天在半夜被一道亮光晃醒,趴窗户上看了半天,是41号联排,有手电在闪烁。
那是老殷刚检查完桑国巍的卧室。
他右手抵着胃,慢悠悠地咬牙下楼。
张乙安从厨房出来,一手拿着水仙花盆,一手握着高尔夫球杆,她注意到老殷的姿势,忙从包里翻出胃药。
老殷干吞了药片,在台阶上摸着桑淼淼长跑第一的奖状。
“小天以前被几个高年级孩子欺负,淼淼气不过,召集了一帮男孩把那几个高年级的给揍了,一群人乌泱泱全拉所里了。桑珏开完会坐着大奔就去捞人,一见淼淼就问谁赢了,还站在那帮男孩面前,对着魏所说,这都是我儿子,回来后被叶绒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脸都挠烂了。”
老殷轻笑,“叶绒叉着腰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那么多儿子!’我叫殷天回家时,她正吃着冰棍给桑珏脸上涂紫药水呢。”
张乙安想着当时的窘迫场景:桑珏酷似洋葱的脑袋上全是紫色的麻子,她噗哧笑了。
揉捏着老殷肩膀,“我昨儿就想跟你说,别一个人扛,队里都是一家人,个个都出力,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案子。你多顾着点天儿,没了桑家人给她兜底,她现在只有你了。”
老殷将张乙安轻轻拥入怀。
“出事后我一进这儿,就把自己当成桑珏去还原现场,这样叶绒就成了你。我一想是你白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喘气地看电视,我脑子就不转了。”
张乙安的面颊蹭着他脖颈,“我不在沙发上,我在你怀里,是热的,活的。”
客厅的黑森林钟敲响,布谷鸟踩着花团出窗鸣叫。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指针指向凌晨3点。
41号窗外的玻璃上,贴着殷天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联排里充满温情的老殷和张乙安。
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是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死亡威胁、严重受伤和躯体完整性威胁。二是反应包括强烈的恐惧无助,混乱或激惹性|行为。
对于殷天的病发,三中队和张瑾澜做足了准备,却从未预料到她会用一种机械、空洞、肃杀、消极的方式,缓慢地,隐蔽地自我疗愈。
她会在凌晨,披着单衣于41号联排前打转。
一有警车靠近,她便冲出去张臂拦截。
第一次这么做时,孙队猛踩刹车,骇得一头汗。
殷天冷,哆嗦得直跺脚,透过玻璃看着孙队和老殷惊惶的脸,忧心忡忡,“凶手找到了吗?”
殷天开始发胖。
痴迷起国外的精品蛋糕,尤其是西班牙牌子。
常在午后光顾第一使馆区附近的玫瑰坊蛋糕店。趴在玻璃柜上认真打量着一排排蛋糕。
其中一个有弧形的奶油酷似桑爸爸带回来的那款。
她从兜里举出一团皱巴的钱,“阿姨,我要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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