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她突然忘了后一个字,戛然而止地停在门边。
“和。”米和笑盈盈回头提醒。
那么多年,她依旧对这房子如临大敌,就立在门口,脚尖触到了门槛,忙往回缩。
这才发现跑得急,没穿拖鞋。
“快递谁送来的,人长什么样!”
“工作服,黑帽,口罩,长相没注意,怎么了?”
米和从鞋柜拿出双新拖鞋,弯腰放在门里,扭身叮嘱,“花瓶不放那儿,放东边柜上,先压符,黄色的那个符,再镇上花瓶。”
“他说什么了吗?”殷天抻着大脚趾,小心翼翼把拖鞋一只只挑出来,愣是没挨41号房内的地板。
米和饶有兴致地看她。
殷天穿上拖鞋,触感软软糯糯,脚下有石子扎得疼。
她金鸡独立着拍脚底,摇摇晃晃,硬是没扶门框。
米和绅士地将手停在她腰侧,以防她重心不稳,“这快递是到付,必须有人签收,所以找到了我,跟我嘱咐不要随意打开。”
“到付?多少钱?”殷天摸屁兜钱包。
米和摆手。
“多少?我不是客气,我得算距离。”
“28。”
“不是本地。”她喃喃。
米和指了指院外扒护栏的一男一女,“你认识吗?一直在看你。”
殷天一回头,是在小区遛弯的张乙安和老殷。
“这鞋多少钱?”
米和一愣。
“多少?”
她飞快抽出张100元塞他掌中,心事重重要拽着老殷离开。
老殷双手握着粉色拉力绳,正做扩|胸运动。
一看米和清新俊逸,竟能笑着跟自家闺女聊天,当即喜出望外。
甩开殷天的手,热情高涨进了41号,强行扯住米和唠家常,又有张乙安见缝插针地询查,半个小时下来,已然将米和家史彻底刨了一遍。
殷天懒得理睬,一手包裹,一手饭菜端进卧室。
迫不及待地开了纸盒,塑料膜包裹得结结实实。
剪开竟是本如a4纸般大小,俩板砖相叠厚度的黑色牛皮手札。
封面肮脏破旧,水渍浸染,血迹漫漫。
第一页正中|央画着个繁复的家徽图腾:两条细长吐信的加州黑白王蛇缠绕着形状异变的国际红十字会标识,远看似个骷髅。
用花体书写着字母,墨迹有深有浅,殷天辨别了半天,才看出那不是英文,而是拉丁文。
图腾下有一长串字迹迥异的人名。
她随意挑了几页翻看,能对应找寻到各自字体的文段,由此断定这些人名皆是作者。
殷天今儿被嫌犯和孙小海一闹,又将了郭锡枰一军。
事儿堆事儿,又杂又闹,没了胃口,索性将饭菜推远,研究起这厚实的手册。
入眼处字迹潦草,密密麻麻,挨挨挤挤。
图叠着文,文盖着图。
以中文、英文和拉丁文为主,还有些文字殷天从未见过,眼睛恨不得贴在纸上,也认不全形态夸张的勾勾绕绕。
连蒙带猜,她隐约能看出这书记录着复杂的诡秘人体致死病理反应和大量的刑侦痕迹学信息。
内容庞杂,落笔精细且有大量空白未完成的记录。
好比现在翻着的这一页,“一个男人头部中枪大量出血,能否存活?”下面给出了详细的解答。
“022小口径子弹能轻易射穿皮肤,却不易射穿颅骨。弹头会在头皮底下穿行,一路绕头部停留在颅骨对侧,也有大概率击中颅骨,反弹并传出头皮,此时会有进|入和射|出两个伤口,且相当接近。”
旁边有另外字迹补充,“两者伤口亦有可能位于颅骨对侧,或弹头在击中颅骨时变形压扁,留在进入伤痕的正下方。所有情况皆会引起脑震荡,严重者丧失意识。”
殷天看得入迷。
米和也看得入迷。
他特地在二层选了间能看到殷天卧室的房间,点了披萨,就着朗姆酒,写律师事务文书。
但他心不在焉,时不时瞄向殷天的窗户:她躺着看,趴着看,拿放大镜盘腿坐着看,脖子弓得跟虾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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