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男人畏怯地缩回手。
张瑾澜准备出门解释。
“吱嘎”一声,门拉开小缝,她刚要踱步。
“鬼啊!”走廊先是静谧片刻,而后哀嚎一片,个个抱头鼠窜。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的致歉声此起彼伏。
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张瑾澜说了情况。
小伙子愣头青,一听可能有新证据出现,蠢蠢欲动就要帮手,被张瑾澜拦下,“小周是吧,你去外面守着,她一会就好。”
殷天眼睛被蒙了灰,她停下揉眼,可抡锤声没有歇息。
在她的一侧,张美霖穿着一身雨衣,听着窗外的装修声,每一次电锯电焊,她就抓紧凿打。
1个小时后。
殷天躬身喘息,右手抓着左手,可没用,胳膊还是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
张瑾澜靠着窗,骇然地几乎说不出话。
两面墙凿锤得一摸一样!
“方小萍说张美霖是左撇子,为了掩饰,她或许会用右手。我惯用右手,所以用左手,力道,方向,高度,这都不可能是一个一米八六的男性所完成的。张美霖,是张美霖,是她雇凶杀人。”
“你是说,是她雇的高烨,杀了她自己。”
“《海德堡要理问答》,或生或死,我的身体和灵魂都不是属于我的,乃是属于我们信实的救主基|督耶|稣。一个虔诚的教徒不允许被自|杀,她想上天堂,因为武仕肖是火海里逆行的英雄,他在天堂!”
“这倒是可以理解。”张瑾澜轻轻一叹。
“她试了所有方法,还是没有自愈,没有成为幸存者,”殷天颤栗着看着两掌,也有些魔怔,“如果,如果我当年跟她一样怯弱,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你身边有很多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救治你,虽然你一直觉得自己在孤军奋战。就好比你和老殷异地而居,虽然不见面,但你知道这个人存在,存在即是一种力量!什么叫孤家寡人,”张瑾澜指着那面墙,“张美霖才是,没有人会用力地探测她内心的悲喜,没有人会去知疼着热地问候,在她的语境里,树尚且扎根,可她却无法脚踏这片大地,来去赤条,时间久了,她坚信自己是该死的。”
殷天不声不吭地摸烟,被张瑾澜一把扯下,“非得抽个肺癌晚期才罢休是吧。”
“不是,我只是……”殷天向上抬眼,“我只是不想哭,我好难过啊……”
次日下午,七中队在长河家园逮捕了高烨。
他重新入座淮阳分局的07审讯室,米和也紧跟而来。
两人都翘着二郎腿,指尖轻一下重一下敲击着桌面,异常松弛。
侯琢神色冷峻,“今早在福林旅馆的顶层水箱里找到了这个,你看看眼不眼熟?”
高烨不说话,只邪性地笑。
殷天推门而入,“你先出去,我来吧。”
米和清楚自己身份,他一向把事业和生活分割地透彻,眉目冷淡地扬笑,“也好,殷警官明事理,不会拿着个三无证据来诈我们。”
殷天轻轻笑,她左手掌扎着绷带,有呛人的红花油味。
夜里没睡,有些疲颓,嘴里嚼着槟榔,漫不经心地看着高烨,“甭紧张,咱就唠唠,我先开头,说错了你指出来。”
“严重的暴力倾向或多或少来自于家族遗传,又因为童年创伤患有躁郁症,在安方接受心理咨询的治疗,安方之前,你一直在淮医三院就诊。完美无瑕的学术简历和性|情伪装,让你顺利进入国美教学,很受学生们的喜爱,充实的,有温度的,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欣喜学生们的撒娇,沉迷于他们依赖你的样子。”
殷天把监控的照片拿出来,“这是张美霖第一次跟踪你,这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在第五次之后你们开始保持联系,她频繁的接触你是因为她翻看过你的病例。她是老板,要找一个可靠的员工,完成任务,你们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高烨目光虚空,似听非听。
的确,他很早就察觉到张美霖的刻意接近,他按兵不动,等着她先亮相。
那是个暴雨天,黑云低压,让人气息奄奄,他们从心理咨询室回来,张美霖邀请他进屋喝茶。
两人都淋了雨,她眼睛刚哭完还是肿的,瓮声瓮气给了他一条新毛巾。
她是冲泡奶茶的高手,锡兰高地红茶配牛乳,高烨一口下去,温热四通八达。
张美霖看他喝得惬意,将一个硕大的旅行包提到茶几边。
高烨一眼就看出那是一袋子钱。
果不其然,张美霖顾不上抿茶,就往桌上一沓沓垒钱,砌成了一面红墙,她嫌不够,还掏出两张银行卡,“这是200万现金,两张卡一共690万,是我现在所有的积蓄,我想……我想请您帮我,”张美霖的泪又滚出来,她快速抹去,“帮我杀一个人。”
“谁?”高烨沉沉开口。
她把一个女人跳舞的肖像照推了过去。
高烨举起相片,让女人的脸和张美霖的脸齐平,是一摸一样的面容。
他嗤然一笑,“你有个同胞姐们?”
“是我,我想请您杀了我。”
高烨猛地蹿起,大步走向门外。
张美霖心急如焚,“高灿!”
高烨听到这名字,霍地转身,凶横地盯着她,“你叫谁!”
“那种感觉您懂的,您明明就懂的,您为什么装不懂!”张美霖已经太有没有安眠,她神经极度衰弱,萎靡不正却凭借一股强韧硬撑,她抽出一沓高灿照片捏在手里,“我收集了好久,才找到这些照片,这都是跟她谈过恋爱的男人,这个男人,你看他眼睛像不像你。这个,鼻子是不是相似,这个,这个下巴一样吧,这个男人的耳垂有一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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