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点,她机械地吃着外卖,黄焖鸡饭有点糊,可她味同嚼蜡,感受不出来。
20点,总监们下班,总经理还没走,她还得坚守岗位。可越来越如坐针毡,她索性站起来,揪着心脏,来回踱步,全身都坠着冰花,寒气由外向里渗着肌肤,麻到头顶。
21点13分,总经理下班,她负责兜底,查看所有办公区域是否有滞留员工,而后熄灯锁门。
马悦琪下到一楼,看见华子的刹那如同面见亲人,匆匆抓紧她胳膊。
华子斜挎着一布兜,里面有防狼喷雾和手电筒。
她性子活跃,一边开导马悦琪,一边机警地侦察着周遭环境。
川元路的确幽暗,树影婆娑,鲜有监控。
马悦琪跟得了臆症似的,一遍遍飞速扭头盯着后方,华子都担心她伤着颈椎。
可两人身后,至始至终,都没有可疑的人员尾随。
陆一悠哉悠哉,在便利店喝着蜂蜜柚子茶,吃着酱肉包子和烧鸟串,看着她俩从窗前走过。
他今晚没带渔夫帽,也没穿黄灰的风衣,是一头清爽的短发,带着黑框眼镜,咖啡色的夹克套着红蓝格子衫,像个勤恳敬业的程序员。
马悦琪住在丰华园小区,一共5栋塔楼。
她住7层,回家要穿一段七扭八拐的阴暗走廊。
华子举着手电检查,“还真挺黑的,好不容易有俩灯还是坏的,这样,您把物业的电话给我吧,我明儿联系他们,赶紧报修。”
马悦琪到家了才定了心神,终于笑出来,“谢谢你啊警察同志。”
华子拿过她手机,输了号码,粲然一笑,“应该的,这是我电话,您有事儿联系我就成。”
连着几日的威吓让马悦琪的工作频频出错,她本就是前台小妹,谁都能踩一脚。
听这个训诫完,连轴挨那个斥责。
她面子低眉顺眼地伏小,里子却若无其事。
相比每天生死不定的经历,这种不痛不痒的责备简直无足轻重。
她一到下午就仓皇,抱着肚子跑了两趟厕所。
下班了,子弹一样往家疾走,她痛恨儿时的自己,因学自行车被个青少年撞飞,而从此畏惧,直至今日,都不碰倆轱辘。
马悦琪脑子里飞舞着奇奇怪怪地过往,她夹着包,蹬着高跟鞋,膝盖弓着,两条腿飞快交替。突然,她悚然不动了。
那种被刀子凝睇的惊悚感重新纠缠上她的脊椎。
马悦琪缓缓扭头,20米后,渔夫帽男人立在灯下,带着黑口罩,眼睛闪着绿光。
她不敢呼吸,可哭腔耸动,一声声哼唧着。
马悦琪发癫似的往小区冲,路上高跟鞋一崴,直接摔飞出去。
她屁滚尿流地爬起来,脱鞋跑,脚踝的疼痛刺得她一头虚汗。
她像个残疾人,一腿长,一腿短,狂奔起来似个撇腿的疯老太。
马悦琪张牙舞爪地冲进小区,冲入单元,上了电梯。
可这渔夫帽的男人会闪现的魔术,他倏地出现在走廊尽头,那盏破损炸着火花的小灯把他笼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马悦琪疯狂戳弄着钥匙开门,男人走向她,速度愈发迅猛,两人的距离极速缩短。
越慌越乱,马悦琪手指惊怖得乱颤。
“啪嗒——!”钥匙落地。
马悦琪彻底绝望了,她不敢捡,唯恐下腰的瞬间,被他拿重物击打脑壳。
她索性放弃开门,以警戒的姿态面对他,疯狂摸索着包里的物品,想找可以防身的物件。
可除了镜子就是口红,除了记事本就是口香糖,唯一能震慑对方,她专门携带的金属烛台被遗忘在了公司。
马悦琪愤恨自己的蠢笨。
脑子惊惧得几乎出了幻觉,觉得这戴渔夫帽的男人是头凶猛地恶狼,脖颈和手臂全是黑灰的绒毛,它流着满嘴饥饿的口水向她扑食。
当男人与她擦身而过时,马悦琪死死攥着门把手。
尿液“呲溜”出来,从她的厚丝袜一路蜿蜒,淋淋淌淌往下流。
陆一在错肩而过后,突然放缓了速度,怡然自得地拐向楼梯间,上了楼。
这种带着恶意和戏谑的挑衅彻底击溃了马悦琪。
她火速开了门,锁上门,坐在玄关的地毯上蒙眼放声大哭。
等缓下来一睁眼,才意识到周遭的黢黑,丧胆销魂地一激灵,忙爬起来把屋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
她的脚底湿漉,一踩一个印。
可现下顾不得,她哆嗦着把桌子椅子抵住门,才敢慢慢清理身子。
马悦琪泡在浴缸里,下单了防狼喷雾和电|击|枪,一遍遍催着客服尽快发货。
她公司离得近,无需乘坐地铁,便不用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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