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惊呼,只有姑姑心漏一拍,急了“你做什么!”
殷天面无表情地擦手,“我姐,一孕妇,之前受过刺激,你们家这位,肚子上刚被扎一刀,肠子都穿了,从21楼摔到1楼,肋骨也裂了,倆伤都没好全呢,你瞎折腾谁呢!”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什么叫瞎折腾,规矩是天,是老祖宗!”
“凌晨3点到5点迎亲,是古代人用来躲避贼寇的,你怕谁来抢啊?谁啊?谁!谁他妈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警察的亲!来,你告诉我,谁他妈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他妈的警察的亲!谁!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敢他妈抢他妈的警察他妈的亲——!”
荡气回肠的怒吼澎湃在整个包厢。
死寂沉沉。
“郭……郭……郭什么!”殷天指着姑姑。
郭父脱口而出,“郭美娟。”
“我告诉你郭美娟,一个法医界翘楚,一个警界中坚力量,说不好听了,万一‘啪嗒’一下!孩子流了!‘哐叽’一下!猝死在半道儿上了!你负责吗!”
殷天眯着眼,滑腻腻,轻悠悠地笑,“你以为就倆人命吗,能破多少案,能救多少人,他俩身上是带附加值的!你对那些可能会死于凶案的人负责吗!”
郭美娟从没见过这么凶恶的女人,像头喷火的藏獒,能嚼碎她咽吐,她几乎都能感受到那粘稠的胃酸正淹溺住她,可她嘴皮没吃过亏,忙踢了脚郭父。
郭父不接,眼观鼻鼻观心,扮瞌睡。
“能吗?流产了,算你的,累嗝屁了,算你的,凌晨3点半,我是伴娘,我他妈都起不来。来吧,咱这有专业的法律人士,我帮您问问,真要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算?”
米和从善如流,“故意伤人。”
殷天看了眼他,心想你可真能胡诌。
米和脸不红心不跳,“致重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殷天夹起块干锅肥肠,蹙眉疑惑,“那要是什么肠子又破了呢?”
“致严重残疾,十年以上。”
“那流产呢?”
“流产算杀人吧?”张瑾澜语不惊人死不休。
“无期,或死刑。”
“什么意思?”殷天瞪大眼。
“什么什么意思?”
“无期什么意思,死刑什么意思,我刚进重案,不清楚啊!”殷天嚼着肥肠,吃得香喷喷,一脸虚心求教。
“无期,关一辈子,死刑,注射器一推,送火葬场。”
殷天大悟,充满惊奇,“啊,原来这叫无期和死刑啊。”
孙苏祺憋得肚子疼。
沈兰芳手指攥着椅子,指骨都青白了,愣是没笑。
郭父就忍不了,低头抿嘴,撇了眼郭锡枰,悄摸竖起一大拇指。
郭姑姑青白着一张脸,“那就……那就下午好了,不要太累。”
“诶,这就对了嘛!”殷天热情洋溢地起身,走到她身侧一把弯腰搂住,“您不知道,郭大爷……郭队长很厉害的,是警队真英雄,我姐那更不用说了,是法医中心扛把子,扛把子懂哇,就是她说第二,没人敢领第一,她要出事了,甭说什么县级市、地级市,首|都的整个法医体系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让她出事的人。”
“还是姑姑您识大体啊,”殷天敲了敲她酒杯,“来,咱们敬姑姑一杯,”殷天一脸流|氓笑,“姑姑不常来淮江,想去什么地方,跟我说,我帮您介绍介绍!”
郭美娟可不想挨这煞神,瘪着嘴,老实地扒饭夹菜。
沈兰芳歪头看张乙安,压声,“你女儿可真牛。”
张乙安心平气和地喝茶,囔囔,“她是我们家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懂的。”
周六的婚礼顺顺利利在下午举行。
殷天不止是伴娘,还是管钱的,女方亲朋一股脑塞钱,她就一笔笔接,塞进斜挎的小粉包里,这都是孙苏祺以后的私房钱。
孙苏祺在老城区的房子早被沈兰芳和张瑾澜装扮得喜洋洋。
整个楼道的邻里都收了喜糖,笑吟吟出来贺喜。
新娘化妆换晨袍,三姐妹没选丝滑的红粉袍子,最后看上了澡堂子里厚实的大白袍,脑袋上裹着冲天的红蓝条纹毛巾,带着金边黑墨镜,像三个粗糙的法式贵妇。
摄影师是老莫找来的,翘着兰花指,“来来来,大家一起说,钱!”
“说钱有屁用,要男人!”老莫咋呼,“来一起,叫男人。”
三人声如洪钟,“男人——!”
屋里嘻嘻哈哈,长辈们也乐得其所。
接亲的队伍恢弘浩大,层层叠叠地压进小区,以七中队打头阵,二中队辅助,一大队垫后,个个西装革履,风逸盎然。
老莫趴窗户上吞吐沫,乐得跟女流|氓似的吹口哨,她刚刚许了愿,转眼梦想就成真。
孙苏祺换了秀禾,带好头饰,紧张地抠指甲,拉着殷天一遍遍问,“好看吧,可以吗,会不会显得胖。”张瑾澜轻声细语地哄,平缓她的焦炙。
出于两人健康状况的考虑,除了抢红包,并未安排任何整蛊游戏。
孙苏祺甚至不让郭锡枰背她,唯恐他腹部的伤口崩裂,或是加深肋骨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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