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攸宁小手往身后一放,巧妙躲开,又垮起脸道:“幸而今日来的是我,若是我大皇兄,表姐这般口无遮拦只怕是要落个重罚。”
可不是嘛,骂皇家之人装神弄鬼可是大不敬,众人神色怪异。
却见贺攸宁话锋一转,“不过嘛,也幸而是我,我虽刚来,但院训也是通读了,表姐今日这番,按照规矩得将院训抄写五十遍。”
还未等卿蔓依反应过来,又指着明晖堂众人道:“至于你们,辱骂同门言行无状,各自抄上百遍交与院正。”
明晖堂众人顿时愣住,这事要是捅到院正那去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卿蔓依,这里面她与渝平公主最熟。
卿蔓依顶着同伴祈求的眼神本想开口,就听见贺攸宁小声冲她耳边嘀咕,“你求情就多加一百遍。”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不说了。
贺攸宁深知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理,关心道:“老远便听见表姐丢了一只簪子遍寻不得,正巧我那有一只父皇新赐的步摇,就赠与表姐吧。”
刚刚受了打击,如今得一簪子,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心里因为受罚的怨气也消了。
本想着这事也就过去了,贺攸宁却又提起院训:“凡入学院求学者,不论身份地位,皆同为学子,以同窗之礼相待。”
“不知院训上是否有此句。”
“却有此句。”回答的正是那青衣学子。
贺攸宁转过身看向他,行了同窗礼,“听闻我表姐丢了一只簪子,想必这只簪子十分重要,竟惹得明晖堂明义堂两堂学子在此寻找,不过学子当以学业为重,不若我寻了院正前来定夺此事。”
此话一出,明晖堂众人脸色都变了,渝平公主行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先是罚了他们,又对一个商户之子行同窗礼,她本应该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必了。”身后忽传来一拒绝声,贺攸宁下意识看向来人。
奥,又是卿家的一位表哥。
贺攸宁低头快速翻了个白眼,等抬起头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冲着来人叫道:“表~哥~。”
卿嘉述脚步一顿,我的公主表妹有点奇怪怎么办。
第7章
除了自己的母后卿皇后,贺攸宁对卿家的人实在是没多少好感,这些年景成帝对世家的心思众人皆知,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贺攸宁对世家的看法。
对于卿嘉述,贺攸宁虽没见过几面,但也有所耳闻,知道卿国公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
贺攸宁心下不喜,这个卿嘉述看来是要替卿蔓依收拾烂摊子。
卿嘉述看着面前贺攸宁的小脸不停转换神色,泰然自若地与明义堂众人互行同窗礼。
耐心解释道:“不过一只簪子竟然各位同窗、师弟弟妹们如此大费周折实在是舍妹的不是,鄙人在此向各位赔罪。此事实在不必劳烦院正大人,不若就此揭过,待来日得闲,斐之愿在好意楼设宴,以赔今日之罪。”
要说卿嘉述贸然打断贺攸宁已让她不喜,这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当即便阴阳怪气道:“就此揭过?自家妹妹丢了好重要的簪子欸,一句安慰都没有就要揭过啊。”
又假惺惺拍了拍卿蔓依的手,心疼不已道:“虽说我做主罚了你,可也是遵守院训不得不做,但心里是想着要给表姐一个交代的,毕竟咋这么重要的簪子总不能说丢就丢了吧。”
卿蔓依重重点头,她以往是爱无理取闹了些,可这次簪子是真的丢了,还是她最喜欢的那支,要不然能闹这么大吗?
卿嘉述见贺攸宁三言两语就挑拨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由挑了挑眉。
贺攸宁却不等他再说话,一声令下就要搜查,“事关学子清白,自然不是一件小事,若让我查出是谁败坏了鸣山书院的风气,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话音刚落,明晖堂人群中一位小姑娘顿时抖如筛糠,众人一看心中皆有定数。
此时明义堂那名小麦色脸庞的男子却开口道:“卿小姐失了簪子一时心急情有可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卿公子的宴席我等便不去了。”
一听他这么说,贺攸宁顿时就急了,真正的小偷就在眼前,明义堂众人被出言不逊就这么算了吗?
急忙问他:“那清白呢,被人冤枉,清白不重要吗?”
那男子却笑:“清白在公主心中,这便够了。”
贺攸宁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清者自清,这世间之人太多,若任何之事都要经他人之口才作数,那岂不是要为此苦恼良久,是以只要有人愿信我便可,何故要求所有人都接受事实。”
可他没说的是,今日之事到这里事实已经分明,他们的清白得证就够了。
此时是有公主撑腰,可事后呢?公主不会时时刻刻都关注他们,今日若非要揪出真凶,哪怕只是一个小世家的小姐,其背后的怒火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是不想出一口气,只是不能要,真相或许早就不重要,他们要的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借着此事将明义堂众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罢了。
从前也是如此,只是今日多了个渝平公主,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竟然愿意站在他们这边,这就足够了。
贺攸宁有些发愣,不由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
“温应淮。”
回去的路上贺攸宁一直在想温应淮,又想到明义堂众人在鸣山书院的处境,他们大多是些富商的孩子,这才能拿出进鸣山书院的银两,可进了书院一下子变成了食物链的最底端。
在世家看来,能让这些人进书院已是仁慈,又怎么会管他们在书院中是如何被对待的。
这些富商的孩子尚且还有念书的机会,那那些生活贫苦的孩子呢?连书院都没办法踏足,只能一辈子生活在底层任人欺辱吗?
身下突然一抖,贺攸宁从思绪中被拉回,拍了拍便宜表哥的肩,示意他走路稳当点,下意识将手环得更紧,生怕卿嘉述一个没抱紧将她摔了。
卿嘉述也只得干笑两声,托起她的屁股往上抬了抬。
心中只有无奈,实在不知这小祖宗是怎么迈着一双小短腿一个人晃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回去偏不肯走路,派头十足地伸手让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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