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适才哭过的缘故还是气急,此刻眼睛通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奶奶她没死,都是你们害得她现在这副模样!”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心虚,原来,昨日小北奶奶去钟叔家还木碗,却被几人盯上,偷偷使坏绊倒老妪。
她本就年纪大了,这一摔更是不轻巧,倒地迟迟不起,本来几人便想着立马将人抬走,却被钟叔发现,还将老妪送了回来。
钟叔会些武功,平日在村中威望甚高,几人被警告一番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可今日实在饿得难受,几人一商量,量他再武功高强,双拳难敌四脚,难道还能拦住他们?
这么一想,便壮着胆子来到小北家,却正好撞上放心不下的钟叔,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贺攸宁听完只觉作呕,眼前众人已恶到一定程度,若说面对钟叔她还有几分同情,那么面对这些恶人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小北此刻才不管之前的情谊,将他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陈大哥不是一直想知道嫂嫂是如何没的么?”
原本躲在人后的年轻人立刻拨开人群,站到前面,心中隐隐有猜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北将目光转向之前叫嚣厉害的那人,手指一指道:“就是他。”
此人明显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完全没了之前嚣张的模样。
陈大哥一瞧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二人扭打起来,众人见事情变成这样,只好将小北奶奶的事作罢,拉着二人往外走去。
临走前,钟叔回头看了屋内的三人一眼,想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待人群离去,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听见小北重重的呼吸声,许是心情不能平复。
床上老人低呼一声,瞬间将二人的注意拉了过去,小北趴在她面前想要听清她的话,却不料老人却用手指了指贺攸宁。
贺攸宁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却在握住的那一刹那不由得一顿,这双手布满岁月与劳作的痕迹,如今冰冷无一丝温度。
老人撑着身子起来,将小北的手放在贺攸宁手上,像是完成了一件仪式。
贺攸宁心中了然,开口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北的。”
老人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力气说话,只得作罢。
小北神色悲戚,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要离开他了,老人年事已高,这是迟早的事,这些年他一直很害怕,怕某天醒来在这世间孑然一身。
当这一刻即将发生,他前所未有的恐慌,贺攸宁看破他此刻的脆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却被其一把抱住。
贺攸宁感觉得到,他在颤抖,可却未发出一丝声音,直至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落下,老人逐渐冰冷,他才哭出声来,不大的呜咽声却透露着痛不欲生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小北应该搞个啥姓,所以一直叫小北,姓啥啊,好愁人。。
第32章
悲痛过后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贺攸宁心中琢磨着, 试探开口:“小北,你奶奶她……,我知你心中难过, 可人死不能复生, 不若早早入殓, 也好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
瞧着这一村子的豺狼虎豹, 想要按着规矩停灵几日已是不可能,指不定这些人干出什么事。
更何况,老人将小北托付于她,她既已应下,那定是要将他带在身边, 若是执意按着规矩来只怕耽搁不少时间。
她等不得, 江宁府备受苦难的百姓也等不得,她无法依着感情办事,只是不知小北又如何想。
小北哭够了,也冷静下来, 拿出家中还留着的一块碎布,盖在老妪脸上。
贺攸宁本想帮忙, 却被他用手挡住,这是他的亲人,看着他出生长大, 如今该由他来送终。
世间生死循环, 大抵如此。
贺攸宁看着他背着老妪一步步向外走, 只默默跟在身后并不言语,此刻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待到了屋外才见还守着几个人, 几人见此情景心中也明白发生了何事, 却不见一丝同情之色。
倒是很惋惜, 嘴里念着晦气,其中一人更是直言道:“小没良心的竟不知感恩,这下好了,人都死了,还怎么……。”
贺攸宁本就忍到极致,此刻听此人刻薄之言终是忍不住,剑光一闪,挥手划破此人的喉咙。众人被震慑,呆在原地不敢说话。
“我不杀你是因为你不配死在我这把剑下,也算你走运,待下次见到你可不一定是这把剑了。”
话语间尽是杀意,那人捂着喉咙连连后退,吓瘫在地。
小北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背着老妪埋头向前走,贺攸宁擦了擦剑连忙跟上前去。
二人上了山,贺攸宁想着或许骑马回镇上买副棺材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小北摇了摇头。
“一把火烧了吧,这样他们就没了念头。”
贺攸宁就站在他身后,这是他有意保持的距离,许是不想让人看出他此刻的难过。
她眼睁睁看着他拾来干枯的树枝,来来回回一趟又一趟,直到垒成一个可以容人躺下的平台,又将老妪放了上去。
贺攸宁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这是她五岁时母后给她的,想了想还是递给小北。
小北看着手中的手帕,那是一块他没见过的料子,城中的贵人才有,他回望贺攸宁一眼,眼底幽深看不清心底所想。
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过身心无旁骛地替奶奶擦手、脖子,然后是脸,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待做完这一切,站起身望了好久,才俯下身点燃枯枝,熊熊烈火中一个人的一生便这样消逝。
小北站回贺攸宁身侧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有经历过亲人的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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