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叔立刻拉她站起,还替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手在身上擦两把,才伸出来,一面微笑着打招呼:“你就是沈秀美的母亲、梁鹂的外婆吧?”
“是额、是额!”沈家妈和他握手,很热情地说:“侬是刘同志!麻烦侬这一路对阿鹂的关照。”眼睛看向梁鹂,笑嘻嘻地打量,再捏捏她发毛的小辫子。
梁鹂躲到刘叔叔的身后,对于这个外婆,她从未见过,满心都是害怕。
“不麻烦。”他道:“沈同志有困难走不开,我恰巧要来上海出差、举手之劳的事。”指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和一个行李箱:“这也是沈同志让我带给你的。”
再看看她和梁鹂,抬腕瞧下手表,说道:“挺重的,阿姨你肯定拿不动,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到家里去。”
“好呀好呀,真的麻烦你了。”沈家妈喜出望外,不停的感谢,刘叔叔人高马大,把麻袋轻松托起扛在肩头,一手提行李箱,一手还是行李箱。
沈家妈来牵梁鹂的小手,她挣了挣,没挣脱,看着红绿灯要过马路,也就算了。
他们坐车到外滩换乘电车,搭客不多,还没到上班早高峰,梁鹂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或许是光线反照的缘故,这时她眼里的天空是剥了壳煮熟的咸鸭蛋,青白色,红黄滴油渍的太阳追着车跑,她看见课本里出现过的一排洋建筑和钟楼,黄浦江的风呼呼灌进来,钻进人的衣裙里,像吹气球般鼓鼓囊囊胀起,用手啪的一拍,又瘪了回去。在汽笛一声连着一声沉重地轰鸣中,她们下车,又上了 42 路电车,此时人多了起来,幸好是起点站,皆占了座位。
一个老妇挎着烟黄绣莲花布包、慢悠悠的上车,没得位子,她张望片刻,忽然凑过来:“沈家妈,轧巧呀,又碰到侬。”
沈家妈一看是从前的旧街坊,也哟哟地笑了:“秦阿姨,是巧,上个月头才碰到,今朝又见面,侬要去哪里?”
“我要去龙华寺烧高香,再听听经,吃一碗素面。”
“起点站到终点站,站着吃不消”沈家妈不由分说把梁鹂抱到腿上:“阿鹂乖,阿婆岁数大,让伊坐!”
秦阿姨道着谢谢坐下了,笑着问:“这是那孙女?几岁了?”
“不是,是外孙女!今年读四年级!”
“外孙女?秀美养的女儿?”
“无错,就是伊的女儿!”
秦阿姨觑眼瞧着梁鹂,又问:“秀美这趟也回来了?”
“伊没回来,还有个小阿弟要照顾,就托伊的同事把女儿带回来。”沈家妈叹道:“多亏了改革开放,以在政策宽松较怪,出去的知青可以子女回来一个,总算有个盼望!”坐前排一个阿叔一直竖耳在听,侧过脸来问:“那女儿是几几年、到哪里去哦?”
“老三届,67 届的,到以在也有 22 年了!她去的新疆农*师建设兵团。”
阿叔道:“我儿子也是老三届,66 届的,去了黑龙江。”
沈家妈客气地问:“他也结婚有小人了吧,按政策可以办回来。”
阿叔哑着嗓道:“回不来了!就葬在那边,没有结婚他去世时我也没在身边每趟想起来,就觉得遗憾”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