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征刚洗过澡,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t。客厅里家具不多,看过的书、吉他、乐谱草稿,被他随意乱放。他拿起几张乐谱,翻了翻,又改了两笔,大概觉得不满意,随手撕碎。
风从洞开的窗子吹进来,碎纸片四散飞扬,像一场奇异的缺了温度的雪。陈鹤征站立其中,那么桀骜,又那么孤独。
创作人大部分都有烟瘾,或者,咖啡成瘾,陈鹤征的习惯很特殊,他嚼口香糖,只要薄荷口味的。他习惯手写乐谱,简谱由着性子和灵感一气呵成,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懂。他写出的每一张乐谱,无一例外,都带着浓郁的薄荷叶的清冽气息。
后来,他和温鲤在一起,又多了一个小习惯——每一张乐谱的左上角,都会有一个黑色水笔写上去的“l”。
……
面包和酸奶,只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岛台擦得光洁,温鲤弯着脊背,手背紧贴额头,半趴在上面,心里翻腾着酸楚的感觉。
她不敢去细想,那些散落在德国的废弃乐谱,那些白色纸张的边角处,是不是也会有一个水笔写上去的黑色的“l”?
你看,陈鹤征有太多理由去恨她,不恨才是违背常理。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温鲤抹了下眼睛,拿过来,看到傅染宁发来的消息。她说,今晚留在学校宿舍,不回来住了,让温鲤早点休息。
【温鲤:知道了,你也要早睡。】
回复完傅染宁,温鲤没有立即退出微信界面。她指腹抵着屏幕轻轻一滑,陈鹤征的头像出现在视线里,点进去,聊天框中依然只有那颗错发的小桃心,他们至今尚无交流。
温鲤想跟他说点什么,勉强输入一句话,又觉得不满意,长按键盘全部删除。
其实,她最想跟他说的还是对不起,可他最不爱听的也是这一句。
迟疑良久,改来改去,温鲤只是叫了声他的名字。
【温鲤:阿征】
陈鹤征说过晚上有工作会议要开,这时候他应该正忙,温鲤没想到他能秒回。
【阿征:有事?】
白色对话框出现得突然,温鲤有些惊喜,她觉得脑袋乱糟糟的,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凌乱片刻,索性挑出最重要的一句,回复——
【温鲤:陈鹤征,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喜欢。】
这一句出现在屏幕上后,温鲤咬着唇,有点脸红,她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厚脸皮。
陈鹤征依旧回得很快。
他说,嗯。
有点冷淡。
话题断在这里,温鲤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但她又舍不得放弃。
她想跟阿征有好多好多聊天记录,多到内存爆炸,多到查看软件存储空间的时候都会惊讶,居然跟他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明明两个人都不是那种热络的性格。
手机搁在岛台上,温鲤托着下巴,眼睛盯在屏幕上,有些苦恼地琢磨该另找一个什么话题,才能让聊天继续下去。
天已经黑了,窗外一轮黄澄澄的月亮。就在温鲤准备拍张照片发过去,幼稚地说“请阿征看月亮”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聊天框上方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温鲤下意识地坐直,心情紧张起来,还有些期待,迫切地想知道陈鹤征要对她说什么。
过不久,屏幕上果然出现新的对话框。
头顶的灯光晃了一下,屏幕亮度骤然变高,温鲤眯了下眼睛,看过去。
【阿征:温鲤,想哄我,想追我,不是说几句好听话就行的。】
等了半天,就这么一句。
温鲤不由泄气,她趴在台面上,单手拿着手机,慢吞吞地戳着键盘编辑文字。
【温鲤:陈鹤征,你真的好严格。】
【温鲤:也好难追。】
这次陈鹤征回复得很快。
【阿征:嗯。】
温鲤盯着手机屏幕,将新增的那几条聊天记录来回翻了翻,看了好几遍,忽然就笑了。
真傲娇啊!
陈鹤征,你今年几岁啊?那么变扭!
但是,他也只跟她一个人傲娇,换了别人,他恐怕理都不会理。
就像他的心意,他的怀抱和亲吻,也只给她一个人。
这样一想,先前那些怅惘的心绪全都散了。
什么鸿消鲤息,什么音讯断绝,从今以后,温鲤和陈鹤征会一直在一起。
聊天的时候,ad始终在播放音乐,温鲤抬头看了一眼,歌单已经切换,现在正播放的是梁静茹的那首《暖暖》。
“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因为我完全信任你。”
……
“你比自己更重要,我也希望变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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