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瓷一离开洗手间,回到座位上,原本正弯着腰算账单的安仁就直起身子,紧张地打量着她:“你去干什么了?”
“透了下风。”安瓷若无其事地说道。给E脸上来的那一拳让她身心舒畅,连带着看自己这没出息的老爸都顺眼了起来,“我们可以走了。”
“E还没回来,你急什么?”安仁不耐烦地说,他看向安瓷,这时,突然捕捉到她手腕上明显的淤青。他眉头一蹙,将她的手捉过去:“你刚刚没遇上他吧?”
安瓷把手抽出来,没有回答他。安仁急了起来:“小瓷,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跟E撞上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安瓷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方才被E压在洗手台上威胁的怨气堵上喉咙,忍不住说道:“你都叫他E了,你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安仁一愣。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脸颊由红转白,紧接着又转青,脸上许多细细的皱纹,如同水波一样颤抖起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包抽纸,抽出一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擦,一边紧紧皱着眉头,跟安瓷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里浮现出苦恼和纠葛。半晌,他才说:“小瓷,今晚上是他当着我老板的面跟我说,和你在学校里面是同学,我才提出要送他的……你理解一下我,我刚刚进这个公司,我实在是,唉,我实在是太需要这份工作了,我又不会说那些很复杂的英语,顶多就会点日语。这家公司现在正好在跟我老东家谈合作,我相当于是把握住了这个风口,我才……唉,我对不住你。”
安瓷默然不语地看着他油光闪闪的脑门。
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反胃。但不是为了安仁的话,而是为了他现在的可怜神态——这就是他冷落妻女、半生拼搏、背井离乡换来的东西,在五十多岁的年纪,还要为了明天不会饿死,对着一个跟他女儿同龄的少年卑躬屈膝。
E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安瓷轻轻拍了一下安仁的手掌,让他别再垂着脑袋,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了。E刚刚应该是去找服务员要了冰毛巾,敷过了脸,来遮挡他脸上被安瓷打出来的红痕,现在他金发上挂着水珠,神态却十分轻松,在安瓷直白的注视下,将付过的账单压在了桌子上:“不好意思,我今晚上还有点事,要先走了。另外我之前忘了跟你们说,这家餐厅是我十二岁的生日礼物,意思就是,它其实是我开的。”
他看着安瓷突然捏紧的手,不由得一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多谢你今晚让我如愿以偿。我们学校见,gle。还有一周,我就要跟你的Ande在球场上比赛了,记得来祝贺我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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