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莺心下一阵慌乱,再这样下去, 她不是被憋死,就是被冻死,哪种死法都不好受。情急之中,小手胡乱往前方摸索,抱住了一根柱子一样的东西, 睁眼一看, 她抱着的东西是他的大腿!
傅允轻叹口气, 伸手把她从水里拎起来,搂在了怀里,两人衣衫皆湿透,这样搂着跟不着寸缕的肌肤相亲,没什么分别。他托着她的后脑,低头看她,眸中寒意早被丝丝柔情所取代。算好了罚她的时间,这才不到一半,他便心软了。莺莺,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心里溢满委屈,咳出好几口水来。呼吸好受了些,仍冻的哆嗦,本能地往他身上贴,汲取一点温热。恢复一些过后,卫莺想到宋轩说过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分明是想让她这辈子都活在负罪感里。
“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明明……”明明她已经替他选好了人,他只要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哪里就能变成这样?后面的话,卫莺实在羞于启齿,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别开脸,腮帮子微鼓,像是生气的样。
她还生气了。
傅允偏不如她的意,抬手捏起她的下颌,逼她正视自己。
既然敢试探他,又为何不敢面对试探的结果?唯一的解释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至始至终,她心里从没有过他,费尽心思把他送给别的女子。被肆意践踏的爱意,哪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可怜孤阿?大可不必。”
他手指爱怜似的抚过她湿漉漉的眉眼,眸光却带着冰凉的冷意,叫卫莺心颤,抱着她翻身上了岸,走至那几个女子面前,顿住脚步,语气薄凉的道,“莺莺,替孤挑一个罢。既是你的好意,孤怎能不领受?”
*
卫莺坐在房中恍惚半日,才意识到先时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外间闹嚷嚷的,想必是在为府里新纳的侍妾收拾屋子,虽不似她进门那日,锣鼓喧天,十里红妆,可到底是来了新人了。
她随手指了一个,是那个叫如意的姑娘,看着温婉娴静,没有青楼女子的浮艳感。可她的眼神,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卫莺揉了揉眉心,定是昨儿没睡好的缘故,才会胡乱瞎想。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眼看就要到了,她得抓紧绣手里的枕套才行。卫莺手艺精巧,又兼心细,枕套上绣的凤凰针脚绵密,只绣了一个脑袋,看上去便栩栩如生。嘶,一个不留神,针尖扎在食指上,鲜血形成米粒大的红点,放进嘴里咀嚼了下,幸好没把血弄到枕套上。她怎的这般不留神?卫莺像跟自己置气一般,把枕套和针线一股脑儿扔到了桌上,省的看着心烦。
如意住的地儿离的不远,她此时正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的确是比不过卫莺,可只要能留在这,一切都来日方长。小丫鬟过来禀告,说王爷下朝回来已自个在书房歇下了,没去过王妃那里,听人说,这还是几个月以来头一遭呢。如意大致能猜出是为什么。不过,这才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
第50章 宫宴
枯坐着捱到掌灯时分, 夜深人静,卫莺起身掩上窗子, 压下不宁心绪, 兀自上床和衣睡了。
蕊心先时来她房里添了炭火,这会子烧的正旺,熏得整个屋子都暖暖的。可躺了半晌, 脚却怎么都暖和不起来。蜷缩成小小一团。白日里受了冻,还没完全缓过来。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人。
秋夜里冷, 那人时常帮她捂脚。脚暖了,很快便能睡熟……
“王爷, 夫人下午绣了会皇后生辰宴上用的枕套,晚膳用的是银耳莲子羹, 吃的不多。现已歇下了。”
蕊心头垂的极低,暗自祈祷王爷看不见她。被小姐算计, 王爷没罚小姐。而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陪嫁丫头, 王爷的态度极难捉摸,稍不留神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他沉默不语。
蕊心没瞧见他灯影错落里眸底泛起的一阵失落。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她不会来看他一眼,哪怕他现在立马死在这里。
直到傅允喉间低低“嗯”了声, 蕊心悬着的心才落下,如获新生般退了出去。
……
一月匆匆而过。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在十一月初七。
天冷的够呛, 蕊心拿了件银白色狐裘来,披在卫莺身上。
她一动不动立于廊下,外间正风雪肆虐,有雪花飘到她的眼睫毛上,未施粉黛, 病容未愈的模样, 美的惊心动魄。一月前掉下寒池, 落下的风寒还不见好,仍时不时咳嗽。小姐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身子,真是的。蕊心看着都心疼。
不过说实在的,自寒池一事后,王爷也有一月没来绛雪轩看过小姐了,更不要说宿在这里。宋轩一早便来通传,让小姐收拾齐整,随王爷一同去宫中用膳,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可不能怠慢。
时候不早了。蕊心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卫莺往王府外走。
大雪是从前天夜里开始下的,地上,屋檐上,树枝上,都积满了厚厚的雪,时不时有寒鸦的叫,把树梢上的雪抖落下来。
犹记在金陵时,他会伸手拉她上马车。
这次却是没有的。
卫莺局促不安的坐下,多日不见,她甚至不敢看那人。
可这一室的沉香味,瞬间就勾起某些不堪的回忆。
……她干嘛要想这些。马上就能见到元昊哥哥了,她应该高兴才对,而不是想些有的没的。
傅允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心底的失望又多一层。他新纳了侍妾,她却从不过问他每夜宿在何处。不闻不问,这便是她的态度。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开口说话。
皇后的生辰宴设在御花园清池里的画舫上,水面结了层薄薄的冰,船行冰裂,发出喀吱的声响。雪簌簌下着,把御花园的花草树木装点的银装素裹,池子里的残荷也染了雪,别有一番冬日的萧瑟意味。
卫莺跟在傅允身后上了船。两人的容貌,皆无可挑剔。傅允着墨色大氅,卫莺披银白狐裘,一黑一白,甚是相配。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注目。有艳羡的目光,亦有嫉恨的目光,而卫柔的眼神,无疑是最复杂藏的最深的。她眼尖的注意到,这两人的手并没牵在一起,无形中像是生出了距离感,和几个月前全然不似。
作者有话说:
又是短小的一天,啊啊啊,出去玩了
第51章 宫宴(二)
卫柔身边环绕着一群上京最尊贵的仆妇贵女, 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话,无非是想让她在太子和皇后面前说几句好话。一个个都是人精, 分明看在她如今身份上才巴结讨好, 卫柔心里清楚得很。可这众星捧月之感,还是让她有几分飘飘然。
反观卫莺,嫁到摄政王府好几个月, 也没见她跟谁有过交际。来了多时也无人过去与她攀谈。一个人安静的看雪,周遭的热闹与她仿佛两个世界。傅允离她很近, 不时有朝中大臣带着自家女儿过来引荐,他神色淡淡, 看不出是喜是怒,余光一直锁在卫莺身上。看的卫柔心生嫉恨。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 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元昊是这样,傅允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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