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再多,也不及女儿带给她这个做阿娘的多。
陈念莞当然知道,跟自己的两个万贯比起来,阿娘的五百两不算得什么,可阿娘跟萱萱的银子有多少,她心里头亦是有一笔账的。
虽说开了这么多铺子,但其实里头分成占大头的都是自己,她们得的银两是远远不及自己的。
柳氏给自己置办了这么多嫁妆,从没问自己拿过一文钱,再给五百两的压箱银子,柳氏这一年来存下的银子,应是都花没了。
所以,五百两对柳氏来说,便是全部的身家了,可柳氏没不舍得,全给自己了。
“阿娘!”陈念莞瞬间眼眶便红了,双手紧紧扒住了柳氏的胳膊。
这是她的阿娘啊!
“哎!”柳氏笑着,像哄小孩儿那般,絮絮叨叨地跟陈念莞说着嫁人后要注意的事儿,完全忘了张二郎原本没了亲族,上头也没双亲,女儿嫁过去不用侍奉公爹公婆,用她这些年儿的经验,教她怎么做人儿媳妇。
陈念莞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
而次日,七木也过来跟柳氏互通婚嫁当日的安排,因为两家宅子毗邻,那出嫁送嫁倒是方便,商议后,得了陈念莞同意,便让花轿从燕来巷头走到燕来巷尾,而后再抬进张宅,那嫁妆便从陈家大门出、张家大门进就可以了。
等两家人都谈妥了细节后,七木才回张宅。
出了陈家门口,恰见一个管事从张宅离开,脸色惊惶不安,七木带着狐疑进了屋里头。
因是自己得意门生大婚,有范山长授意,范夫人特意遣了几位奴婢过来帮忙,张宅里如今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意。
七木找来负责迎来送往的小厮一问,才知是县城一个商贩的管事来给自己举人老爷送礼的,也无甚特别,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管事离开燕来巷,回到了周府,急急地去见了自家主子。
“老爷,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周老爷正站在廊下,逗弄着笼子里的黄莺儿,听得管事大呼小叫,不满,“不过叫你去送趟礼而?????已,就出事了?”
管事依旧满脸不安,吞了好大一口唾沫才道:“奴婢,奴婢刚从燕来巷张举人家送礼回来。”
“礼送到了就好!”
“不是……”管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老爷,那,那张老爷,咱,咱都认识。”
“当然认识,今届乡试,咱抚宁县只出了四位举人,谁不念叨着他们的名儿?”周老爷数着手指头掰:“陈举人,曾举人,张举人,令举人。”
“张举人?”管事颤抖着手将周老爷手指上代表张老爷的手指给重新竖起来:“张举人,名讳,叫张玉郎。”
“叫张玉郎又怎么啦?”周老爷冷笑,想想不对,这名儿好像挺熟悉的,重复了一次“张玉郎”,而后想起来了,受惊一般抖了一下,愣愣地看着管事,“你,你说,是张玉郎?”
管事点点头。
“是那位张玉郎?”
管事再次点点头。
周老爷吓得退后了两步,坏了,居然是那位张玉郎!他居然考上举人了?
那个命硬的,连全村人都死了他也没死,还以为穷困潦倒死在哪个旮旯了,没想到眨眼,出息了!
不是说张老爷是范山长收的弟子么?
他哪来的能耐让范山长看中了?哪来的钱银去应考?
周老爷差点没咬烂牙,在廊下如热锅的蚂蚁走来走去。
当初他家闺女跟张玉郎的婚事,确实是退了啊!
定下跟张玉郎的这门亲事,还是因为当时自家没落,在海礁村又是个异姓人,所以才想着跟当地人家定个亲,结个好,谁料到后来他拼着一身劲儿到码头学人行商,要赚钱银给自家娘子跟姑娘吃好住好,有了这般造化,银子越攒越多,在县城置办下了房产、商铺,日子越过越好了。
再看张家,还是海礁村的寻常农户,那张玉郎更是从小身子便不好,经常卧病在床,连年不见人,便是他去拜访,也只听得屋里头干咳,似乎,病得不轻呐!
张玉郎人是病秧子,张家又起不来,他不愿意自家女儿嫁过去受苦,跟张父一说,没想到对方居然就同意了。
所以,解除婚事,也是双方家长认可的,怪不到他头上去吧?
却没想到去年,张玉郎会上门认亲。
他怎么会愿意呢?
就是海礁村没出事之前,他都不愿意嫁女儿过去,更甭提现在张玉郎连亲族都全没了,一穷二白。
所以当时他就将张玉郎给撵出了商铺。
这事,他做得也没错啊!
婚约解除了,他跟张玉郎啥关系也没有了,凭什么要收留他?
周老爷想了许久,惴惴不安,又问:“那张玉郎,啊不,那张举人,什么时候办席面?”
管事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指的是庆贺中举的筵席,摇头,“张举人不办席面。因为过两日,便是他成亲的大喜日子。”
“成亲?”周老爷愣住了,“他,跟谁家娘子成亲?”
“便是河粉店那位陈三嫂家的姑娘。”
周老爷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而后又觉得有些许惆怅。
哎,看不出,那张玉郎真有本事,要是早知道……
周老爷忽而懊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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