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垂下,萧鼎之说:“带我走。”
赌赢了。
叶澜玄暗中松了口气,无视旁人,挽着萧鼎之的手臂纵深飞跃,消失在断垣残壁中。
“叶澜玄!!!”背后传来玄月怒不可遏的咆哮声。
叶澜玄第一次来雁北城,分不清东南西北,停在城中最高的塔楼上举目四顾。
“这城中还有多少妖修啊,黑云压得我透不过气。”他喃喃道。
“你不进城就不会难受。”萧鼎之说,“城中还有两只小妖,上百魔修。”
见过鼠妖,叶澜玄觉得萧鼎之口中的小妖和自己想象的可能不是一个量级。
叶澜玄转头看着他,问道:“我若留在城外,你当真半刻就能肃清妖魔?”
“不信何必多问。”
“我不是不信。”叶澜玄移步靠近萧鼎之,抿了抿唇,道,“我实话实说,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也有危机感。我充分信任你的实力,但你这冲动的性子让人很不省心啊。”
“我不入城,你灭妖除魔的手法会不会是直接毁了雁北城,不留一个活口?”
萧鼎之眸色微动,话语却很淡定:“为何这般想?”
因为你是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尊啊,我这局外人可把你平生做的所有事都看在眼里。
灭鼠妖那一剑的威力只是冰山一角,相当于你的普通攻击,你若放大招,雁北城必定荡然无存。
我救你时拿你当普通人看,想师徒二人安静地修个仙,做个伴。哪知你吃神药开挂,还有人设加成,甩我十万八千里。
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脚底抹了油。我不好好看住你,你嗜血魔化,黑云笼罩的就不止雁北城了。
叶澜玄一通心述,说出口的却是:“我猜的。你我相处这么久,你的脾性我还是有些了解,不问缘由随心所欲。两个化神仙修被你惹得动了真怒,若非我从中调和,谁受伤都不是事儿。”
“你心疼?”
“当然心疼啊,我就你一个亲传徒弟,你擦破点皮,我都心疼。”叶澜玄为了矫正萧鼎之的心性,不管肉不肉麻,狂打感情牌。
叶澜玄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的神药已治好我的心疾,你放手摸一摸,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萧鼎之不摸,说:“你对自己的身体当真没数。”
叶澜玄歪头:“嗯?什么意思?”
“神药仅仅打通你凝滞的心脉,机缘巧合令你晋阶,心上沉疴并未痊愈。”
叶澜玄隐隐有这种感觉,退病劫是“大仙系统”设置的障碍,怎么可能轻易消除,如若消除肯定有提示,但那束金光再未亮起。
然而对健康的极度渴望让自己抱有侥幸,晋阶的喜悦掩盖了身体的不适感。
入定修炼偶感心痛,当是初升元婴不适应,萧鼎之直言相告,戳破了美丽的泡沫。
叶澜玄的精神力陡然下降,轻盈感消失,身体沉重地似背了一座大山,捂胸蹲下,浑身发冷,牙齿打颤。
萧鼎之诧异地看着他。
他扯着萧鼎之的袍摆,颤抖道:“徒弟,我难受。”
叶澜玄时常卖惨,萧鼎之不会信他,提着绷直的袍衫,道:“你这动手动脚的习惯哪来的?”
“我真难受。”叶澜玄身体僵硬,一松手栽倒在萧鼎之腿边。
萧鼎之蹙眉蹲下,探他心脉,灵力紊乱,血脉冻结,身体温度急速下降,口鼻呼出的气都带着霜雪的寒凉。
这种症状是水系仙修心念急转直下,触发冰冻自保灵能。
萧鼎之不知他想到什么危险的事,竟突然冰封自己。一旦成功封印,苏醒过程极为漫长,短则数十年,长则无期限。
萧鼎之不会让他就此长眠,拥他入怀,运转魔力。
紫红魔气氤氲而出,越来越浓郁,形成冲天烈焰,将两人包裹其中。
城中妖修和仙修都感知到极其强大的魔气,如百鬼夜行般张牙舞爪的噬魂魔修突然停止攻击动作,咔咔抬起僵硬的脖颈,齐齐仰望城中心。
紫胤和俞思归趁机斩首眼前的魔修,但异变的魔修并未就此消亡,落地的头颅兴奋地弹跳,往城中心蹦去。
无头之人在长街上行走,场面诡异又惊悚。
“妖修尚未收拾完,又来大魔修,雁北城造了什么孽,遭此厄困!”俞思归挽剑不追。
紫胤遥望魔气来源处,说:“魔气如此强盛,毫无意识的噬魂魔修受本能驱使赶去朝拜,来的恐怕不是普通大魔修,而是魔王。”
“魔王?”俞思归面色冷凝,“我久未踏足中原,消息闭塞,所知的是魔域无王,魔修为争至尊之位长期内斗,混乱不堪。”
紫胤道:“北域地广人稀,灵源充足,妖修魔修都想霸占,几经冲突,妖修败了一直被魔修压着,而后妖王亲自出战魔域,搞得两败俱伤。魔王养伤期间被座下左右护法偷袭,拿了魔元,至此魔修分裂,内斗不断。”
“修仙界坐山观虎斗,乐得清闲。此番妖修异动想是妖王伤养好了,又起吞并之心。魔域经过漫长内斗,应是有了新头领。妖魔见面分外眼红,魔王降临,我们的负担反而轻了。”
俞思归却不这么认为:“莫想得太乐观。依你所言,以前妖魔斗,仙修未插手,也未在场。今次仙修聚集雁北城,还有宗门陆续赶来,三方势力相抗,会是一场大乱斗。”
“城中乱不乱,魔王说了算。”紫胤长吁一气,“噬魂魔修走了,你我可以稍稍缓口气,你看着城内,关注魔气变化。我和本宗弟子去城墙观望,同盟若来,若无必要,我会让他们留在城外。”
“好。”不熟悉中原形势的俞思归顺应紫胤的安排。
城中心最高的塔楼顶,熊熊赤焰烧红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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