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的,放了糖,甜的。”男人接过卷烟,没有马上点火,伸手去怀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条琥珀色的长条状东西。
“嗯,味道真不错,熏过的?什么鱼的肉这么细!”茶摊老板打开口袋闻了闻,面露喜色,拿出一根放到嘴里大嚼,越嚼越点头。是鱼干,熏鱼干,肉质非常紧致,晾晒和熏制的工艺也很到位。
实际上末世并不缺野味,要是没有这些小动物帮着幸存者们填饱肚子,流民们就得饿死很多人。可小动物们也不傻,光靠下套、陷阱、弓箭越来越难捕捉,附近河里的鱼也越来越少。更远的地方和山上倒是多,可真没几个人敢去。
丧尸病爆发了十年,大自然也足足恢复了十年。动物数量多了很多,野性也足了很多。别处不讲,光是天山附近就有灰狼、灰熊、雪豹和金雕等大中型凶猛食肉动物,像狐狸、貂熊、猞猁这样的小型凶猛动物更多。
没受过严格训练、不熟悉山区地形、准备不足的幸存者贸然深入山区打猎,通常只有一个下场,不是被大自然坑就是被野生动物咬。
即便当场不死,还能侥幸找到路跑回来,那一身伤也不是几只野生动物换来的钱能看好的,说不定最终死的更惨。
“牧民,山里随便抓,喝酒,很好!”男人听到有人夸自己的手艺好,终于不再愁眉苦脸,露出点笑容。别看他穿的破烂烂,手脸胡子脏兮兮,满口牙倒是挺白的。
“还是你们好啊……有没有羊肉,我买,大量,价格不错!”茶摊老板有些失神,他很向往牧民自由自在游荡在青山绿水间的生活。可惜那些仅剩的牧民都非常谨慎,轻易不暴露行踪,也不怎么和外人接触。
实际上就算让他去过牧民的生活也很难适应,每年至少转场两次,要骑马赶着羊群翻山越岭跋涉至少上百公里,遇到野兽、水灾、雪灾,说死也就死了,连个完整尸首都落不下。
“羊肉、马肉、马肠,很多……不能卖!当兵扣下很多,我亏!”男人听到大生意来了却一点没有喜色,反倒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呵呵呵,这次他们不敢,是主教大人要。不是这里的白衣主教,是伊宁基地的黑衣主教大人,只要把肉运到伊宁基地就没人敢占你一点便宜。军营门口贴了布告,你没看见?”
茶摊老板无奈的笑了笑,牧民说的没错,谁要是敢把羊肉、马肠运到这里来卖,先不说能不能卖出去,光是克扣和沿途的盗抢就能让人亏的裤衩都不剩,甚至赔上小命。
没错,驻军原则上是鼓励流民交易的,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养活更多人。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驻地附近是没人敢太过分,顶多收点保护费啥的。可出了驻地呢,驻军总不能保护你一路。
但这次不一样,不是普通的贩卖,而是驻军的最高长官白衣主教大人点名要的。这事儿也不光自己知道,街上的店铺都接到通知了,让抓紧寻找能稳定提供牛羊肉的人,直接由主教大人手下的苦修会经手。
有了这条命令,无论是驻军还是流民的帮派组织都不敢再动心思了。当然,沿途的盗匪谁也没辙,做买卖总是有风险的,更何况在这个时候。
“……不识字,不放心!”男人略微迟疑了下,还是摇头。但理由变了,不是怕被人坑,是不太相信能有这种好事儿。
“不、不识字……那你看这样成不成,只要你愿意把肉送进伊宁基地的地盘,我就把茶摊搬过去,一边卖茶一边帮你卖肉。”
这个理由是茶摊老板没想到的,以他的阅历,虽然没见过这个牧民的真面目,但看走路和行动不像个年岁太大的人,按说当年应该读过书。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一概而论,丧尸病爆发之前真正还在坚持游牧转场的牧民就已经很少了,但也不是没有。那些牧民的年轻一代真有可能没读过书,想读也没地方读,总不能学校也跟着一起转场。
但这个困难也不是不能克服的,他在这里开茶摊连混个温饱都成问题,不如去主基地那边碰碰运气。只要这个牧民真能把黑衣主教大人要的羊肉送过去,自己都不用克扣喝血也能蹭一手油。
只要和黑衣主教,哪怕是他手下的手下靠上关系,试问谁还敢欺负自己啊。前景应该比这里好的多,也光明的多。弄不好还能有机会获得个基地户口,吃上旱涝保丰收的配给粮呢。
“……我八份,你二份!”这回男人听懂了,闷着头琢磨了好一会,又摸了摸怀里装药品和电池的小袋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愿意相信茶摊老板一次,还让出了不错的利益。
看来牧民并不笨,也知道不能让人白帮忙。之所以难接触,一个是语言不通,一个是文化差异太大,不太习惯斗心眼。
第437章 佑罗和阿凡提
“好,这么定了。我明天就搬家,正好这里的运油车要去伊宁,我花点钱搭车过去……呃……你什么时候能把肉运过去,可千万不能骗我啊!这可我的全部家当,你不来我就只能去煤矿里挖煤了!”
茶摊老板喜出望外,原本还想从中倒手弄个差价,这回也别玩黑的了。人家实心实意,咱也不能总当坏蛋,拿两份安心钱够吃喝了。但这笔买卖最终能不能做成,不在于他的决心,而是得看牧民的能力,在这方面,他不是太确定。
“牧民、不骗人!两个礼拜……”男人听到茶摊老板不相信他的话,立刻不高兴了,重重的把茶碗敦在桌面上。
“好好好,那我先过去弄个落脚的地方……对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要小心,有几个人向这边张望了好久,你可能被人盯上了。”
有了更好的营生,茶摊老板已经无心再卖茶,半天都没吆喝一句,炉子里的柴也不添了。可是他的眼睛没闲着,聊天的功夫就有所收获。
“牧民、不怕打架!”男人的茶也喝完了,还吃了大半块压缩饼干。听了茶摊老板的话毫不动容,撩开斗篷露出腰里的短斧,起身推着车走了。
“唉……真是个怪人……”茶摊老板看着男人的背影面露踌躇,到底该不该跟着这个怪人去主基地混日子呢?不去吧,好好的机会就没了。去吧,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能不能活到两个礼拜之后。
“好像有四年了吧……他还活着啊!”愣了一会,茶摊老板好像想明白了,起身开始收摊。他认识这个怪人已经有段日子,久的都快想不起有几年了。
既然怪人每次独来独往都没啥事儿,还能独自去抓蓝魔鬼,且安全的送到这里来向驻军出售,就说明应该很有本事。
现在该想想能不能在两个礼拜之后履约的不是他而是自己,搭驻军的送油车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付出很多代价。
牧民其实一点都不老实,哦对,不是所有牧民,仅指这一个。他哪儿是不怕打架,要和人家用斧子拼命,离开岗哨也就骑了一公里左右就离开了大路,拐进了路边的一片废墟里,像是要在这里过夜。
当尾随而来四个人也悄悄摸了过去,身上突然崩显出鲜红的花朵,仿佛遇到了重击,在很短的时间内依次倒退着躺在了厚厚的尘沙中。
一个人影缓缓从废墟里走出来,兜帽、烂糟糟的斗篷、反光雪镜、破旧军靴,没错,就是那个傻乎乎还贼大胆的牧民。
可是他手里却拿着一把做工很精致,还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两边大腿上也绑上了枪套和刀鞘,身体右侧隐隐约约垂着一把更长的枪管。胸前露出的战术背心上挂这两颗蓝瓦瓦、圆鼓鼓的手雷,分外扎眼。
“要不是老子找到了更好玩的,你们这些王八蛋谁也别想跑!”
他大马金刀的走到尸体附近,抬手又是四枪。不光武器变了气势变了,就连说话口音都变了。哪儿还有半点羊肉串味道,倒是挺像一碗看上去烂糟糟,吃起来挺香还解馋的卤煮火烧。
确定四个人都死了,简单的搜了搜身,有用的全拿走,再把弹壳捡起来。然后把这四具尸体都拖到了路边摆成一排,找来块破石棉瓦盖在尸体上。从背包里找出支口红,在石棉瓦上奋笔疾书:自作孽不可活……抢劫罪,判死刑,执行者:佑罗!
“不长记性是吧,别急,有功夫了老子我还回来。谁抢我过一块饼干,也得和你们一样在这儿晒太阳!”退后两步看了看,觉得有几个笔划写的不太饱满,凑过去再描描,直到满意为止。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人都看见我,但不知道我是谁……”车轮重新转动,歌声随之响起。这次确定了,就是卤煮火烧,还是加了双份大肠的,味儿太浓了!
蓝天白云下,一潭碧水在阳光照射下映出妖艳的淡蓝色。岸边的绿草还没有完全返青,可性急的野花就东一丛西一簇的盛开了起来,红的、黄的、紫的、粉的、白的,五彩缤纷。
大自然仿佛还嫌颜色不够绚丽,在岸边点缀出几块透明的冰凌。看了看,对比还不够强烈,干脆,远处再来几座雪山吧。
远近都有了,中间像大镜子似的湖水上好像又太平静了,不成,点缀上一片帆影……嗯,画面感好多了,层次比较丰富。可全是静止的,又嫌太单调。来来来,弄两群羊,让它们自由自在的散布到山坡上吃草吧。
哎呀,自打没了人类打扰,画技是年年见长啊。大自然很得意,于是,就不介意个别人类在它的画布上添砖加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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