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洪涛还真不是啥都说的话痨,很多事情在没搞清楚之前,或者没必要说太明白的时候都能忍住不说。比如现在这番话很伤人也很悲观,要是不逼到一定程度他就很不想说。
有些事让别人自己体会往往比说教更容易接受,吃一次亏,啥都不用说就全明白了。但体会需要时间,有时候缺的不是真理,恰恰就是时间。
“……要是咱们成功了,运输公司干起来了,你也会像现在的运输公司那样欺行霸市吗?”胡杨沉默了好久,几乎抽完一根烟才犹犹豫豫的提出个问题。
“会,那是必须的,欺负人嘛,就要有欺负人的样子,干什么都要敬业,否则不如不干。不过我可以弄出一套更具欺骗性的规则,让欺负人的事实看上去更好看一些,别搞得这么赤果果。
可不管怎么美化,欺负人就是欺负人,本质上没变化。说不定我欺负的更狠,只是很多人感觉不到而已。你想说我是个骗子,很卑鄙对吧?没错,我要是不骗不卑鄙怎么可能欺负别人呢?
你看啊,联盟对待流民要比救赎者好一些,来到这里至少能吃上饭,不用忍饥挨饿了。眼下联盟又要给流民盖新安全区,大善人啊!
可是在我眼里这些都是欺骗!联盟默认了劳务公司用欺骗、诱拐甚至绑架的手段把流民从其它地方弄过来,事先可曾问过每个流民是不是自愿的?难道说他们觉得为别人好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不择手段吗?
再说个问题,你我都去挖过护城河,那我问问你,算过用联盟工程兵挖和用流民挖的成本差吗?我大概算了算,不敢说十倍,几倍肯定是有的。但流民只要有活儿干、有饭吃,就会说联盟好。
你看啊,人是联盟骗来的,用低于成本几倍的价格骗大家劳动。结果呢,基地里的工程兵拥护,他们根本不乐意干这种活儿;流民拥护,这让他们有了工作有了活路;劳务公司更高兴,没有联盟这个大骗子,根本就没有劳务公司这个行业……孙飞虎、秀山太太、白思德、沈楠都高兴,他们也全能从流民身上获利。
看到了吧,骗来骗去没有人不高兴、没有人不获利,这就叫骗的高明。孙长忠的运输公司本来也能骗得高明点,可惜他们不愿意费脑子,只盯着眼前利益,恨不得一嘴全吃掉。
搞到现在,运输队的人不满意、本地势力不满意、联盟里也有人不太满意。同样是骗人,可两者的结果截然相反。但不管大家高不高兴,本质上还都是骗人,不能说高兴了就不是骗。”
其实洪涛也不愿意天天给别人讲课,可有时候不讲不成,讲短了都不成,很多问题几句话根本说不清楚。比如胡杨提出的运输公司经营模式问题,自打人类有了剩余价值,这个问题就一直存在,且本质从来没改变过。
孙长忠和自己的区别仅仅是手段不同而已,一个是明抢一个是暗骗。但两者的目的都是让别人当劳动力为自己服务,后者说不定比前者还狠毒。不能说我理解不了、分辨不清,就是没有。
这下胡杨踏实了,抽了三根烟,听了一脑瓜子似乎有道理又似乎是歪理的概念,晕头转向的回去睡觉了。至于说和运输公司硬顶到底危险不危险暂时忘了,就算以后想起来估计也不会问了,因为身边有个更危险的家伙。
杨师傅修车厂!
运输公司还没影儿呢,肥羊先把买卖做大了,从修车摊一跃成为修车厂。不光是名字上的区别,经营场地也有质的飞跃,从马路对面搬到了小楼前面的院子里。
不是地洞的院子,是南边出租给流民的楼前又起来一圈院子。从附近小区里拆回来几根灯杆当立柱,靠墙搭个棚子,再挖条地沟就是车间。工具一应俱全,唯独没电是个大麻烦。
秀山太太说了,她可以去管理处帮忙活动活动,今年名额没了,明年初能弄个名额也成。至于说现在咋办,好办,先从秀山公寓拉根临时线凑合着。只是最好白天用电焊,晚上住户都回来了容易跳闸。
这么一来,肥羊造车的时候就不用偷偷摸摸从院子里拿材料了,敞开干,缺啥就从隔壁院子里找,再没有就等着晚上钻洞去红区,拿着洪涛标记好的地图去找。
扩大运输队的车有眉目了,还缺马,这回洪涛不想再买马了,和马骡比起来马更娇气更不善于长途拉车,最好能买到骡子。
但秀山太太和孙飞虎都和城北安全区里养马的农户不太熟,洪涛也没傻等着他们去找关系打听,而是装上两箱好酒,和小马赶着车奔运输公司去了。
第706章 有人先动手了
可能是来的比较晚,再加上正值运煤旺季,原本应该排了很多马车的路边空空荡荡,就连一向熙熙攘攘的办事处大厅门口也冷冷清清。两名联盟交通运输部的工作人员只剩下一个,正百无聊赖的捧着本小说看呢。
“哎,兄弟,您见到冯震了吗?”洪涛转了一圈没见到皮衣的影子,干脆在大厅门外找个正坐在太阳地里打盹儿的人询问。
“……你干啥的?”中年人被打扰了美梦很不耐烦,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洪涛,又看了看后面的马车,终于算是把两只眼都睁开了。
“信天翁运输队,刚干没多久,多关照、多关照……”
洪涛又把烟递了上去,干运输挣钱是真的,可费烟也是真的。不到两个月,已经把他从疆省带的烟都快抽完了,要是没有地铁隧道能去红区挨家挨户搜索,怕是也得卷大炮或者干脆抽烟斗。
“找活儿是吧?不用找他,我就给你办了!这车不错,平路上装个一吨多没问题。北站拉煤送城东安全区,一天跑三趟,去不去?”一听说是运输队的,这位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容,接过烟夹在耳朵后面,生意经滚滚而来。
“呵呵,我上次不称手从他哪儿借了二块钱,这不周转过来了,琢磨着谁家都不富裕,想赶紧还了。”听了这位的话,洪涛还真有点怀念震爷了。
他好歹把车夫当人,看看这位,一次拉一吨多,还一天跑三趟。车架子是钢的受得住,拉车的马可是肉的,真受不住,照这么跑下去几次就废了。
“呵呵,那你今儿可来着了,赶紧去吧,他在家躺着呢,正好要用钱!?”一听说不是找活儿的,男人的热情立马降温,又要闭眼。
“那您知道他家住哪儿吗?上次倒是提了一句,结果我忙忙叨叨的光顾着拿提货单,一转眼就给忘了。”得,不光递烟还得把火凑上去,绕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不知道冯震家住址嘛。
“……挪威大使馆!”中年男人翻了翻眼皮,懒洋洋的拿下烟卷点上,随着烟吐出来一个名字。
“挪威大使馆?”洪涛觉得没听清。
“对啊,挪威大使馆,沿着三环路一直向北,差不多5里,路西边……我说你干运输队的,平时不看看地图啊!”白抽了一根烟,只是问个路,中年男人还不耐烦起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数落了洪涛一顿。
“回见……”洪涛不是不看地图,也不是不知道挪威大使馆的位置,只是觉得那种地方太好了,不应该是冯震这种人住的,一时间没敢信。当下也不和中年男人多聊,转头上车走了。
旧世界里的挪威大使馆在团结湖桥的西北角,兆龙饭店马路对面,紧挨着意大利使馆和武警总医院,算是使馆区边缘。
洪涛赶着车沿东三环辅路一路向北,并没从团结湖桥下面左转,而是继续向北一直走到亮马河畔,沿河向西走不远再向南一头扎进了使馆区。
他要看看冯震为什么能住进挪威大使馆,这里有没有特殊情况。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坚决不能贸然找上门,也算是一种自保措施。
从北到南,荷兰、阿曼、哈萨克、伊朗、乌克兰、索马里、阿根廷……沿途经过了几十个大使馆,边走边看,慢慢的洪涛就信了,冯震保不齐还真住在挪威大使馆。
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把位于东二环和东三环之间的使馆区当做了安置流民的永久住宅区。反正这个办法挺好的,很因地制宜。
使馆区和其它居民区比起来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也是非常适合末世的特点,那就是院子大、院墙高、建筑物普遍低矮,基本没有超过五层的,大多数在三层以下,且建筑质量绝对好。
不说大国的,就看看索马里大使馆里的两层小楼,它的高度和普通居民楼三层差不多。说明啥?层高大,怎么也得有四米了。
用这里当安全区有啥好处呢,第一,不用担心地震把楼震倒,更不用担心高空掉下来的玻璃幕墙。就算建筑物毁了,只要人能跑出来,院子里的空间照样能避难。
第二,安全性比较好。各国大使馆基本都有个大院子,还有高高厚厚的围墙。只要把大门关上,白天夜晚都不用担心有野狗之类的动物进来袭击,也不用怕外人随便闯入,这一点是城南安全区无法比的。
第三,生活方便。大使馆基本都有备用水井、单独的储水供水系统和化粪池。实在没有在院子里打口井、挖个发粪池也不麻烦。如果能把院子里的供电线路恢复起来,无论是接受联盟还是用发电机供电都比其它地方容易。
“找谁?!”洪涛的猜测很快就在挪威大使馆南门被应验了,马车刚在大门口停稳,墙头上就露出个脑袋,很不客气的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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