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发什么”,凌然闭上了眼,声音喑哑,嗓音低到不能再提。
“你都帮我回一个字——好。”
02
姜宛站在排练室门口,冷得跺脚。
整个剧组就她来得最早,属实离谱。宋燕近日起得越来越迟,偶尔还不接电话。姜宛很想关心她的感情动向,但这妞最近神神秘秘的,除了工作的事,其他都守口如瓶。
难道她真和林燃谈恋爱了?姜宛沉思。这俩人究竟有什么共同点?她琢磨不透。简直像是海鸥爱上了猫头鹰。后者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哲思,前者说今天要去码头整点薯条。
但转念一想,她都开始喜欢凌然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想起他早上亲吻她额头时的眼神,姜宛又有点脸红,绝不是北风冻的。她掏出手机,打下两个字,六哥,又删掉。又打下三个字,亲爱的,又删掉。
最后鼓起勇气,发了一串冷冰冰的话。
周六晚上空给我,请你吃饭。
周六晚上是她生日。摩羯座据说土星照命,在这颗星下的人都命途多舛。但近来她觉得或许星座不准。
她现在有人爱了,而且确认很爱。
叮一声,短信回复,就一个字,好。
03
剧组排练顺利,第一幕和第二幕都已经到了连排,进度飞快。她和范柳原搭戏默契,穿上戏服,就是落魄沪上捞女白流苏和多金风流又薄情的范柳原。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她对着那张脸,常会有点小脾气,像他欠了她似的。导演常排到一半打住,站在台下用对讲机朝她讲:姜老师,语气收一点,收一点。
但周六那一场她带着情绪,因为凌然已经三天没联系她,问什么都说好。
男人被告白后都这么敷衍的吗?还说什么不会不喜欢她,呵。
那场戏排到下午,许煦的状态不对,重调了好几次。眼看着要接近约定时间,她逐渐心急。但是场重要的戏,不能不排完。戏里两人走到了要谈感情的边缘,浪子要见她的真心,但白流苏只想着结婚上岸,于是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诗经上有一首诗——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范柳原中文并不精通,演归国的马来华侨倒是很像。他隔着道具墙,打电话给她。
最后一遍,姜宛心里算时间,却被道具墙那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范柳原的声音变了。墙那一端的人,是许煦。
“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舞台煞白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像月光。姜宛却恍惚觉得像雪花。
“你不爱我,你有什么办法,你做得了主么?”他声音也冷,浸透了冰水。
“好!”导演喊了停,道具墙挪走,她瞧见范柳原。他又变回了范柳原,侧身站在台上,下颌一滴汗,恰落在地上。他这场戏竟这样动心力。
姜宛抄起大衣就往外面跑。被他一把拽住,声音低沉。
“坐我的车。”
来不及了。她摇头,又点头:“地址发你。”
04
晚高峰拥堵,她失约了半小时,预约座位上空无一人。
范柳原送她过去,开门下车时说了句抱歉。抱歉什么?他并不知道她今天生日,更不知道她今天约了人,但人没到。而这位鸽了她的男的,已经三天没有与她聊天了。
她自己在两人座位上吃了一餐饭,喝了葡萄酒,等到八点,眼瞧着服务生唱着歌端来生日蛋糕,自己吹蜡烛,许愿,切了一块蛋糕,用叉子戳了戳,很小声地骂了一句。
凌然,狗东西。
窗外飘起小雪,她没瞧见范柳原站在不远处,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望着她。嘴唇微动,说了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姜宛。
我尚且没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但他求我,这一刻要有人陪你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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