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国策,慎言!阿姐,我……我入宫了,你好好养伤。这天塌不了。”
我十日未上朝,竟不知天翻地覆到如此地步,我本欲因为安乐的话,想回府求证阿娘,却先按奈不住在书房等阿爷。
他夜深归来,还未用餐,看我坐在一旁灌自己药,自己喝着粥。
“你今日去了安乐府。”依旧是陈述句。
“是。”
“见最后一面也好,太子面上不显,但他心里装着胞妹,你日后进宫,和安乐有情,他也会高看你一眼。”
“什么最后一面?‘钱缪铁券’不是免死金牌吗?”
“可它不是罪人上交,所以不作数。诏书已下,陛下令其于明日午时自缢府中,也全了最后脸面。”
我愣了半响:“是高阳大长公主?”
“安乐长公主同罪。”
“陛下怎可如此?!”我咬着手指,想了好一会:“高阳极尽奢华,珍玩宝器能填国库半年,陛下杀她也就罢了,可安乐……安乐没那么奢靡,再则颁布政令改稻为桑,实在伤农伤民啊!国库竟亏空至此,要扯东南的布去填其他窟窿了?!”
阿爷摆了摆手:“你好好养伤,这些不该你想,等那位给你空了位置,你便进宫。”
“进宫?!太子妃被气病了!她腹中怀着胎儿!您怎可如此行事!张老,还有上官敖,他们就算是高阳一派,但他们是去赈灾的啊!阿爷为何不给活路?!不给河南道百姓活路?!在籍百姓从前年的四十七万到如今叁十五万人,入册田亩从六十万亩到现在的九万亩地,连着旱灾洪涝,本来每人脱粒后还可分十两米,如今只有一两五钱!阿爷!一两五钱!为了党争内斗,为了清君侧!一两五钱让谁活!谁可以活?!”
阿爷脸上浮现出难忍的怒气。“天下定,而后安民,君不安,民安能定?”
“民为邦本,本邦固民,国库连年亏空,陛下竟妄改稻为桑,河南道大乱!江南东道大乱!北蛮,响马,倭寇侵袭,藩王蠢蠢欲动,这大棠没亡在高阳手里!到是亡在东南!”我无视阿爷怒目横眉,继续讥讽:“届时没钱拨款整顿军船,就算皇宫里堆满了丝绸,卖给谁?!改稻为桑?!我这么个蠢出世的王八都懂的道理,你们叁书六部不懂?!陛下不懂?!他拉着天下入局,万物皆棋,万物可祭!当初靠着高阳登上皇位,如今杀姐杀女……”
阿爷一记耳光将我打偏了头,我的耳鸣如同魔音穿脑,我正脸看着阿爷,这么多年,他动手揍过云晨无数次,却从未动我一根头发。
“放肆!你日后入主东宫,这般言论会害我全族。”
“您还敢让我入宫?您不怕我所言所语,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会是下一个高阳,下一个武皇!”
“大逆不道!是李安乐教你的吗?!”
“李安乐?现在倒是直呼长公主名讳,也是如今人要死了,哪管什么君臣尊卑?大逆不道。您敢对着天地,对着圣人发誓,自己就一直正直公义,从未大逆不道过吗?”
“阿爷。”我摸了摸被打的右脸,“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