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埕上前走了几步,他知道他们之间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说,能引起共同话题的,只有沈厌的母亲——苏若沁。
当男人直截了当谈起苏若沁的时候,沈厌果然打断了他,嗓音生冷,好似染了雾。
其实,沈厌不想和沈埕多说一句话,可后者好像不给他机会,用叱咤资本市场对宿敌步步紧逼的一贯套路,尽管对亲生骨肉也丝毫不客气,“行,我没资格。那你说说你来京城干什么?为什么不待在云夏?”
沈埕低眼,手指拨动腕处不菲的银表,不经意哂笑:“还是说,你知道我在这儿,一个人撑不下去到京城投奔我?”
现在的男人和刚才在病房安慰沈夕的他判若两人,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态度却如此天差地别。
投奔?
沈厌扯了扯唇角,凛沉的戾气显现,言简意赅:“少做梦。”
他们不像普通父子那般和睦,更像敌忾的仇人。
三个问题,沈厌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而第一个为什么来京城的问题,以及第二个为什么不待在云夏的问题,都是因为温书梨。
沈厌想让温书梨站于金字塔顶端闪闪发光,清溪省的资源固然好,可远远不敌京城。
以他们两人省状元和省榜眼的优异成绩,报考清溪省的985、211名校绰绰有余,但他想让她踏入国内最顶尖双一流名校的门槛,不想她困在小片地域。
温书梨值得最好的,她自由、热烈,现在是,未来也是。
三个问题的来因,和这个离他五米远、又自以为是的男人没有半点关系。
“可以,翅膀硬了,敢和你爸这样说话。”
沈埕偏头低笑,自己都不敢相信被“少做梦”三个字激起了烟瘾。
他下意识摸向西装内侧的口袋,找出打火机和香烟,刚想点燃,两根夹烟的手指一顿,继而收了回去。
医院里面不能抽烟,还算有点良心。
或许刚看到,或许根本不关心,沈埕下巴微抬,问得不真诚:“怎么回事?身体生病了?”
少年推着输液架站了好一会儿,男人不可能看不见。
是根本不关心他,既然不关心,虚情假意的言辞,说出来干什么。
沈厌觉得问题无聊,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欲想转身,一道清脆如黄鹂的公主音插了过来,她的笑容纯粹,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特别激动,甜甜地叫他:“哥哥——”
沈夕打开病房门往外走,一眼便认出了沈厌。
小女孩跑的步伐轻盈又欢快,越过沈埕。
不料,脚下倏然一滑,在沈厌的斜前方兀自摔了跟头,同时,伴随着她的一声痛叫:“哎呀,好疼呜呜……”
做了手术,本不能剧烈活动,这么一摔,极大可能加深额角的伤口。
三人的距离目测来看,沈厌离沈夕最近,但他可以选择不帮她。
也是,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他来扶?
在以往的相处过程中,沈夕可以隐隐感觉到,沈厌好像并不喜欢她这个妹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继妹。
沈夕小小年纪懂事很早,两秒后,她撑着地面,“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起来。”
再抬眸时,她看到沈厌蹲下,向她伸出手,声线虽无波无澜,却是真正的关心:“地上凉。”
沈夕笑得更灿烂了,小小的手掌搭上他的,“谢谢哥哥。”
心里想:哥哥好像没那么不喜欢她,不然不会扶她的。
刚才摔得疼,沈夕控制不住泪腺,两滴不争气的眼泪顺眼角滑过瓷白的脸颊。
她想擦掉,只见沈厌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并说:“拿着,自己擦。”
面对“陌生人”,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
沈厌仍然蹲着,因为这样能和小个头的丫头平视。
此角度,沈夕注意到他肩膀还未蒸发的雨滴,抬起稚嫩的手掸去水痕,“哥哥,你这里……”
“头怎么了?”沈厌问。
沈夕不好意思地抿唇,慢吞吞地说:“我贪玩撞到桌角了,做了个小手术,头上缝三针,不过现在没事啦。”
沈厌摊开手,“橘子给我。”
两个砂糖橘是病房果盘里的,沈夕拿在手里玩,当然,也有忍不住想吃的念头。
沈夕老老实实给他,狐疑道:“给哥哥,你想吃吗?”
沈厌说:“做手术忌冷凉,医生没跟你说?”
沈夕笑了笑,掩饰尴尬。
医生叔叔说了的,但她就是想贪吃嘛。
三个人,总有被“排挤”的那个,此时的沈埕就是那个被“排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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