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相见点点头,指了指那方喝茶的案几:“臣女带了一些新制的花茶,殿下喝一杯吧。”
周显旸跟着过去,坐下。
风炉将一个铜壶烧沸,相见用热水泡了一壶花茶,放着。用竹篾编就的夹子,将一套四个的白瓷杯子,一一夹着过了一遍滚烫的水,在显旸和自己跟前各放了一杯。
然后停手,端坐于他对面。
周显旸原认真看她泡茶,不好打搅,这时才说:“東园那个人已经被处死了。”
荣相见冷笑:“这么快?厉王丝毫没有受影响?”
周显旸有些意外:“你知道是他做的?”
荣相见点点头,她自然不好说自己与厉王前世今生的仇怨,只道:“東园是永安侯府的人管,我自问没有得罪过张家,那就是他们一心维护的厉王了。”
周显旸嗯了一声:“抱歉,都是我连累了你,皇上有心维护他,我也不能……”
荣相见笑道:“明明是你的随从救了我,如今外头一点风言风语也没有,想必也是你有意维护的关系。我该谢你才是。”
周显旸见她如此体谅自己,有些惊讶,而后是说不出的欣慰。看她的眼神中不自觉带着欣赏,看得她尴尬地低下头,假装给风炉扇风……
第30章
周显旸后知后觉,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此事我不便插手,全都交由禁军首领段飞来应承,只说是他的人发现。以后此事若被人抖露出来,你要记住这一点。”
荣相见点头,想问段飞为何愿意帮着隐瞒,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越界。罢了,她拿起茶壶,将头一遭的水倒了,又重新加满。
周显旸继续说:“今日来,想跟你道个歉。前些日子,因为婚事你受了不少委屈……开始,我并不知情,太后也只是在慈宁宫中提了一句。等我知道,已经满城皆知了。”
这事,荣相见已经听淑贵妃和惠妃说过,但她心里明白,若不是煜王允许,选王妃的事后来也不会发酵成马球场那样的盛况,所以对于这道歉,她没有接话。
周显旸见状,便坦诚到底:“我的婚事,自然是太后和皇上做主,我不便直接言明,这样于姑娘的声誉恐怕不好。二来,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去一去皇后的气焰,所以没有制止她。如今皇上已经下旨,我们的婚事由淑贵妃操办。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婚,我不想张皇后从中作梗,我们可以安心成婚。”
这第二点,荣相见没想到。她还以为,煜王只是为了给张皇后一个下马威,让她别盯着自己。一时,对煜王生出一丝佩服。
她低下头往公道杯上放了一个滤斗,拿起茶壶往下倒茶。
一壶尽了,她又泡了一壶。
只要她开始动作,煜王就不说话。
这点,荣相见有些意外。原以为煜王是一个军旅粗人,并不懂这些茶礼。平日,她做茶,身边人都是嘻嘻哈哈,没人特别重视。
她拿掉滤斗,给煜王面前的杯子倒上,又给自己加了一杯。这才端起茶杯,如敬酒一般,煜王笑着与她碰杯,知道她原谅自己了。
“姑娘心地宽大,我今天来就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带着委屈嫁过来。”
他今天特地跑来道歉,荣相见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她说:“我不委屈,殿下没有同他人那样,看不起我娘,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为何要这样?金陵城那么多高门大户,成日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是什么德行。”
这番愤世嫉俗的言论,叫荣相见意外。看来,这一世,煜王的本性,并没有变。
“当初我在边地,没有王爵封号,姑娘还允嫁阳州,我也不是那狼心狗肺之人。”
说到这事,荣相见笑了,她没把家里发生的那些事说出来,只道:“若不是六公主时时在我耳边说她的四哥有多好,我兴许也不敢答应的。”
煜王听了笑出声:“等她回来,定要好好谢这个媒人。”
他的笑落在荣相见眼里,满是少年的意气天真,和外人面前那个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煜王差别有些大。
周显旸被她的眼神看的,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赶紧转移话题:“王府已经建好,是前朝老尚书的宅子改的,不是全新的府邸,希望你不要介意。”
荣相见点点头:“旧宅子也好,新房子味道太大,住得不舒服。山河街,位置挺好的,入宫请安也方便。”
周显旸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煜王府是新建成的,家底比不得其他皇兄的王府,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荣相见试探问:“那……将来需用我的嫁妆维持度日吗?”
周显旸笑了:“那倒不至于。”
荣相见抿了抿嘴:“那不就成了?钱多有钱多的过法,钱少就俭省些,若要奢靡度日,多少银子都不够花。”
见她这样实在,周显旸也不绕弯子,他端起茶杯,说:“我在军中和朝中事务不少,府中庶务实非所长。不知道姑娘可曾学过管理家事?若姑娘不愿在这些琐事上耗神,我便请人代管,若姑娘愿意,大婚之后,还得辛苦姑娘执掌中馈,料理内事。”
“?”荣相见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今天来是给她托付的。她有些意外,又生出几分被信任的愉悦,她举起茶杯:“既蒙殿下信任,必不负所托。”
白瓷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淑贵妃和惠妃听着,忍不住在内室里笑:“这两个孩子,老气横秋的。”
第31章
见他们聊的差不多了,淑贵妃和惠妃才出来。
荣相见早已给她们倒了茶,四个人闲话一番。
待他们走后,惠妃拉着相见又嘱咐了几句:“煜王是个实诚人,愿意把家交给你。以后,你若有什么烦难,也别只委屈自己。国公爷不好做的,来找我。我好歹是他的庶母,我替你出头。”
荣相见听了,搂着惠妃,想着下次见她,就是婚后了,竟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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