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 桑颜果断整合了能用的最后一队骑兵,抛下大部队急行军, 快速抵达了北真国的王廷所在之地。
本该最热闹盛大的部落, 因为北真国主病重和瘟疫之事, 陷入一片迷茫悲戚之中。
恩吉与昭仁公主陪伴着病势沉重的老国主,在王帐中接见了桑颜夫妇。
看到弟弟,老国主浑浊灰暗的目光再次闪烁着神采。
“桑颜……过来……”
桑颜行过礼,缓步行至老国主榻边,躬身看着他行将旧木的样子,估摸着他就在这几日了。
“阿兄,桑颜在这里。”
“你……和孩子都好吗?”
桑颜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去年刚得了个小儿子,疼得如珠如宝。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儿子的到来,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逆心。
“都好。只是孩子还小,不懂规矩,这次没有带来。”
“唉……我们二人之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对了,恩吉,见过你王叔和婶婶。”
恩吉携王妃微笑行礼。
几个月不见,恩吉瘦了些,但看人的眼神一如从前,干净到让人羞愧。
这个侄子小时候被他扛在肩上看武士决斗,被他抱在马鞍上赛马打猎,情分比自己儿子也不差多少。
即便要拿下王位,桑颜也打定主意,会保留这个侄子舒服的生活。
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恩吉的王妃。
昭仁公主有着北真女子缺乏的纤细柔弱之感,行礼时低眉垂眼,乖顺可亲。若非来自异国,桑颜当真觉得她与恩吉十分般配。
他不动声色地颔首,心道可惜。
老国主又发话,让周显瑶招待桑颜的王妃休息,意思是他们三个男人单独说话,女眷回避。
面对这个冥顽不灵的公公,周显瑶已经懒得多说一个字,她迫不及待地走出王帐。
毡帘掀开,那个自小一起长大,最熟悉不过的身影,就停在几步开外。
虽然穿着北真国的衣裳,梳着两条□□花辫子,垂手侍立,可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相见。
周显瑶心里泛起无边的喜悦,面上不显山露水,热情招呼着婶婶往为他们设立的大帐走去。
“婶婶怎么不把阿五带过来?我的鸿月可正差玩伴呢!”
“唉,我原是想带来的,可是听说国主病重,我们走得急,孩子还小不便骑马跋涉,下次一定带他来。”
“好,我可早给他准备了一匹全身雪白的小马驹!”
“昭仁公主,谢谢你了,他一定会喜欢的。”
荣相见不远不近跟在王妃身后,她虽然被叫过去当值,但并不需要像贴身侍女那般时时伺候在侧。
经过在王帐外巡逻的周显旸时,她喊住他:“牧仁,今晚什么时候下值?”
“亥时。”
“那我到时候来找你。”
周显瑶听见相见的声音,在进入大帐时,回头替桑颜王妃打着毡帘,趁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与她说话的青年。
十年未见,记忆中的四哥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啦。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无法遏制地从他年轻的躯体里迸发出来,若不是细看眉眼,她真的会把他当成草原上的汉子。
相见最后送给她的密信里,说会和四哥混在桑颜的队伍里来救她。
她简直不敢相信。现在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一起,若无其事地聊天!
周显瑶按住心里的起伏,将刚刚溢出的眼泪收回,从容地招呼着桑颜王妃。
这几日,很多部落首领也陆续来到奈尔草原,即北真国王廷所在。其中有得到桑颜通知来的,也有其他部落的。
桑颜心中疑惑,老国主快不行的消息,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哪里知道,恩吉身边的武装力量虽然一度被老国主调走,可是前些天老国主已经下不来床,王廷上下已经默认恩吉即将接任新国主,唯他马首是瞻。
他暗中派人传信各大部落,说老国主病重,想见一见各位,怕是……还请诸位来时多加保密,只说来探望,不要惹老国主伤心。
老国主毫不知情,如回光返照一般,竟然能自己坐起来,于是执意要大摆欢迎首领们的晚宴。
“人家是来给你奔丧,然后霸占你儿子的一切,你还挺欢迎?”
看着老国主和桑颜把酒言欢,周显瑶忍不住腹诽。
一转眸,恩吉一贯无害的脸,在熊熊篝火跳动的光影下,难得堆积着阴霾。
“那天父王与你说了什么?”
无害的笑容又回到恩吉脸上:“封桑颜为辅佐大臣,在我继位后帮我确保各部落的忠诚。”
“这是好事,你该敬他一杯。”
恩吉点头,站起身端起酒杯,向桑颜遥遥举起,道:“王叔,不,应该叫您辅佐大臣,欢迎您来奈尔草原做客,以后恩吉还需多多仰仗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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