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一月,北京的秋意染得很深了,已经不纯粹是我喜欢的那个季节,我常常趴在阳台上一边用袖子捂住有些发凉的耳朵一边努力地搜索那些正在远去的歌谣并慢慢地哼出来,似乎在那些陈旧温暖的歌声里,我就能重回到随着色彩淡化韵味却愈深的过往,就能舒缓心境从容地漫步在眼前的生活中。
我决定再混个文凭,想起大学毕业时看着校长的钢戳狠狠扣下,除了拿父母的血汗钱换回了这一纸并非毫无用处的文凭,其他的事我仿佛就是个局外人。那时的年少张狂,似乎正从我现在的身体里被某种力量一点点抽离,我也深刻体会到大学寝室楼里那些拖家带口的大哥大姐们抱着书本匆匆而过的苦衷。
我想好了,考就考行里的研究院。这是我现在的本行不说,即使没有什么空子可钻或者关系可以通融,多卖点力气在衰老之前再冲刺一把,我得到的东西将会是受益终身的。所以我的书架又在瞬间被各种经济类书籍填满,等我发现之前常看的那本人文文集已经落满灰尘的时候,我已经在经济学中撞得晕头转向了。
第十八章 生活(3)
上周我到山西出了趟差。
一个跟北京某国企挂钩的厂子零三年从行里贷款,走的是我们分部的渠道,现在归还期过了一年多,那边儿的形势却越来越复杂,几个濒临倒闭的厂子纠缠在一起,原本贷款的单位钻了政策的空子,早就改头换面不见踪影。
现在这几个空壳厂子把我们派去摸底儿的职员当皮球踢来踢去,差是派出了好几趟,但从来没带回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眼看到了年末,上账时上面又盯住了这笔款子,徐行亲自点我,意思是让我过去看看到底什么状况,回来心里有了底,也好着手处理。
以前派来的都是一般职员,估计那些精明的企业家们根本就没放他们在眼里,甚至有过一个毕业刚进行里的小伙子,来了大同三天,吃住全是自己垫资,连客套般的招待都没得到。
我来之前通过支行给北京的那个国企下发了催款单,这笔款子他们当时也做了保,估计我还没上车时这边儿的人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所以我下车看见笑着迎上来的一个中年胖子,心里没有丝毫意外。
吃完接风宴,听这帮人精儿倒了一太平洋的苦水,我笑笑不置可否。
前两天我四下看了看,这里的局势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几个破工厂的大门都生锈了,私下的交易乱成一团,别说挑毛病,就是那些合法不合理的卷宗要是仔细研究起来都能让我在这里住上一两个月。
我忙活了好一阵子,什么工商局企业办都跑了几次,但是依旧理不出个头绪,看来若是想追回这笔钱,只能走法律途径了。想通了忙也是白忙,最后一天我索性待在招待所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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