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她喝茶,他随手拿过一册书,漫不经心地翻阅。
傅晚渔偶尔看他一眼。
藏龙卧虎的京城之中,有两个最出色的年轻男子。一个是她哥哥傅仲霖,另一个是她面前的顾岩陌,二人俱是文韬武略,俊美如谪仙。
傅家是将门,兄妹几个俱是文武双全,是在情理之中。
顾岩陌却是不同。顾家是诗书传家的名门,男子都是自幼苦读,若会一点拳脚骑射,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身怀绝技且以战功扬名的顾家子弟,只有顾岩陌。而他又不同于寻常武将,他只打仗,不做官:每次战捷回京,论功行赏的时候,都会婉拒皇帝的封赏,随后回到家中,打理族中庶务,闲来制琴酿酒参禅营造园林。
这么大的反差,加上那张白玉无瑕的容颜,自是让人津津乐道。
皇帝再爱才,对他这种人也是没辙,时间久了,听多了他不务正业的事,颇觉好笑,说等他心性沉淀下来再重用也不迟。
对他的赫赫战功,皇帝用册封散官的方式予以嘉奖:先后册封他为四品明威将军、从三品怀远将军、三品昭勇将军、三品昭毅将军。
在本朝,文武散官只是名头好听,无实权更无俸禄,皇帝为他破例,着户部按照他相应的官阶发放俸禄。
顾岩陌今年二十二岁,但在沙场上,对临颖公主或傅晚渔来说,是由衷敬佩的前辈。自然,离了沙场,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轶事,是出于他的闲情,更是他的手段。所谓闲在家中的岁月,需要他扶持的昔日袍泽,一个不落,都在官场上站稳了脚跟,前景乐观。
她的前一世,因着皇帝的器重和公主的身份,眼线遍及宫廷、朝野,掌握很多人的秘辛。她先入为主的认定,顾岩陌不是贪图安逸的性情,归拢与他相关的消息之时,便会生出诸多猜测推测,随后加以验证,逐步确定了他在用障眼法。
马车停下来,已到傅家别院。顾岩陌和傅晚渔相继下了马车。
管事李和迎上来,毕恭毕敬行礼,道:“真不凑巧,公子刚睡着。”
傅晚渔道:“许世长可尽心?”
李和如实道:“时日尚短,也就看不出公子是否见好。”
“唤许世长到书房。”说完,傅晚渔看一眼顾岩陌。他颔首。
李和称是而去。
这所别院遍植茉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难得的,在京城的这时节,仍未过花期。
展目望去,翠叶柔枝间,开着朵朵雪白的花。香风轻度,有花瓣纷纷飘落,以轻盈飘逸之姿,织成阵阵花雨。
如此怡人的氛围,让人的心境更为安宁,步履更为闲适。
傅晚渔不由想到了公主府中的香雪居。
她喜欢这种花,冰雪为容,香韵清绝;可泡茶,可酿酒,可入药;花树或盆栽的花期很长,一朵花的花期却只得一两日。为这份喜好,特地辟了一个园子种植,只要身在京城,自春到秋,便住在园中的书斋,每日伴着馨香度过。
说起来,她的喜好很多,想学的东西也不少,只是那一世诸事缠身,总不得闲。在这新生涯里,倒是不妨纵容自己几分。
敛起遐思,傅晚渔发现,走在自己身侧的顾岩陌不见了。转身寻找,看到他站在路旁,望着花雨,那意态……是她在公主府外感觉到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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