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见他没起疑,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忽而瞧见车内另一人神色有异:“姓虞的,你怎么了?”
虞度秋摩挲着自个儿下巴,若有所思:“你觉不觉得……刚才小柏眼狼的表情怪怪的?”
纪凛:“刚刚大家都各顾各的,谁会注意到别人啊,你还挺关心他。”
虞度秋的手指一顿:“就是看见了而已。”
裴鸣饶有兴致地问:“小柏眼狼?你给他起的爱称吗?”
“是啊,不合适么?他们总说我起名不行。”
“没有,很合适。”裴鸣扬唇,令人捉摸不定的浅淡笑意在他那英俊的脸上疏忽而过,转瞬即逝。
车队继续向前行驶,天色愈来愈暗,温度也从三十度左右降低到了二十出头,晚风拂面,温暖和煦。
虞度秋打开车顶天窗,放倒了座椅,半躺着仰望真正的大自然星空顶,好不惬意。
纪凛真佩服他无论何时都能一派悠闲,好像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惊慌失措。
又开了四五个小时,车队绕过一条黑魆魆的山路拐角,视野豁然开阔——四周环绕的巍峨群山之中,一座形似斗笠的小城坐落于中央的盆地上。
“各位,‘宝石之都’,到了。”司机说。
点点微弱的灯火并不足以照亮整座城市,但市中心平静如镜的湖泊倒映着月亮的银色清辉,仿佛一颗嵌在城市中央的巨大宝石,熠熠生辉。
车子位于高处,将抹谷市的全貌尽收眼底,所有第一次来的人都不禁惊叹,原以为只是个穷乡僻壤,没想到如此美不胜收。
司机边往城里开边介绍,市中心的湖是人工湖,是由曾经开采留下的矿坑形成的,现在不允许开采了,传说若是谁去湖里挖矿,就会受到诅咒,不久于人世。
伴着这些似真似假的民间传说,车队终于开到了今晚下榻的地方。虽说已经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但比起发达地区,还是简陋不少。
此时已是深夜十点,众人一整天舟车劳顿,都没心思闲逛了,各回各房各睡各觉。纪凛见裴鸣的人都走了,拉住了正欲离开的虞度秋,低声说:“等会儿我去你房里。”
虞度秋诧异:“想当我保镖不用爬床,正常应聘就行了。”
“………………”纪凛脑门暴起青筋,“你特么能不能有一秒钟做个正常人?算了,跟你讲话真费劲……总之你等着,别睡着!”
在他的威严压迫之下,虞度秋果真没睡觉,在房里乖乖等他来——至少纪凛是这么认为的。
真正的现实是:虞度秋洗完了澡,穿着自带的割绒浴袍,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椅中,两条长腿搁在自个儿小保镖的腿上,享受按摩服务,哼哼唧唧地说:“纪队,我喊他来一起听……嗯……没事吧?”
纪凛赶紧锁上门,怕这声音泄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仨在里头干嘛呢。
他回身走到床边一坐,深呼吸,尽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两人不成体统的姿势,然后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地说:“徐队他们已经到临沧市公安局了,他会协同当地警方,与缅甸警方合作搜查柏志明的行踪。”
虞度秋嗯哼了声:“然后呢?”
……这哪儿像是来查案的,根本就是和小情人出来度假的吧。纪凛按捺住火气,接着说:“缅甸警方现在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这地方人口虽然才几万,但有些散落在山里,查起来不轻松,起码要再费半个月。徐队的意思是让我们协助缅甸警方,尽快抓获柏志明。但同时,不能被当地警察发现我们是来查案的,否则会被遣送回国。”
虞度秋轻轻挑眉:“也就是说,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没错。”纪凛道,“但这样一来,我们无法向当地警方打听情报,只能靠自己了。柏朝,以你对柏志明的了解,在什么地方最有可能打听到关于他的线索?”
柏朝手上揉按不停,隔着浴袍,施力均匀,说:“这儿的当地人绝大多数都从事宝石生意,宝石市场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柏志明以前常来这儿出差收购宝石,或许有人记得他,明天可以去市场上问问看。”
纪凛一琢磨,觉得这办法可行:“好,等明天见完市长,我们就去宝石市场探探消息……姓虞的你浴袍能不能拉一拉?露个腿给谁看?我忍你半天了!”
虞度秋笑眯眯地:“这儿空调不行,太热了。小古板,怎么看男人的腿也会害羞?”
“谁特么害羞?是你有伤风化!”纪凛噌地站起来,一秒都不想在这酒池肉林般的房间里多待了,“总之警惕裴鸣,还有,目前‘王后’身份不明,你当心着点儿。我回房了,你也赶紧睡,别明天起不来!”
小警官愤愤离开,柏朝也跟着起身:“那我也先回房了。”
虞度秋腿部发力,强行将他压回座位上,抱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色不对劲,下飞机的时候还好好的,路上出什么事了?”
柏朝眨了眨眼:“你在关心我?”
虞度秋失笑:“这是很稀奇的事吗?”
柏朝摇头:“是很开心的事。”
虞度秋看着面前人——出挑的五官在暖黄灯光下敛起了平日里慑人的锋芒,眼帘微低,长睫镀了层金边,唇色被映得偏淡,每一处轮廓线条似乎都很温和……很柔软。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柏朝眼睫一颤,下意识地躲开触到自己眼睛的手,不解地看向他。
虞度秋瞬间回神,也觉得自己这动作莫名其妙。
刚才心底涌起那股冲动,就好像……他想捧住柏朝的脸亲上去一样。
不是奖励,也不是欲|念上头,就是单纯地想触碰这个人。
柏朝当他又在捉弄自己,没往心里去,说:“我没怎么,想到了一些事而已,还不确定,等回国查证了再告诉你。”
虞度秋怔怔看了会儿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慢慢缩回去,压下心潮起伏,语气如同往常那般漫不经心:“你的小秘密越来越多了啊,不会真要当白眼狼吧?”
柏朝胆大包天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说是为了你好。我回房了,你早点休息吧。”
虞度秋脑子里正乱着,失去自制力的感觉令他很烦躁,敷衍地嗯了声,放下腿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嫌热没盖被子,浴袍领口大剌剌地敞开,露出覆着一层薄肌的胸膛:“出去吧,别关灯。”
房内陷入沉默,没有脚步声。
过了几秒,忽听质量欠佳的床板咯吱一声,床上多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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