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颜舒说:“行,你去楼下跟一楼的马家说一声,现在就关门吧,灯也不必留了,关上灯。”
施无为下楼跟马家一起把大门关上,门上方的电灯也掐灭了。
他再上楼来,张妈给他煮了面,还摊了胡萝卜玉米面饼。
今天他和杨玉蝉在学校一直在跟同学们开大会,群情激昂的,什么也没吃,水都没喝一口,现在饭菜一端上来,两个人吃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杨玉燕在旁边问:“学校是不是准备去游行了?”
施无为说:“大家打算去政府门前游行,还要去日本租界抗议。老师们正在组织。”
她转头问杨玉蝉:“姐,你是不是也要去?”
杨玉蝉反问她:“你不去吗?”
杨玉燕竟然真的摇头:“不太想去。”
别说杨玉蝉吃惊,施无为都吓了一跳,今天他们见过的学生个个都又激动又悲伤,又愤怒又难过,要是没有学校这个发泄的地方,没有老师们拦着,组织着,只怕早就跑到街上去了。
就算是这样,大家也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游行了。
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说不想去的。
杨玉蝉都有点吓结巴了:“为为什么啊?”
杨玉燕歪头想了想,说:“大概是我没受过忠君教育?不懂皇帝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玉蝉放下筷子,想骂又找不到话说,想教育又不知从何开口。
施无为说:“他不只是个皇帝,他是我们国家的象征。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个满身缺点的普通人,但他既然是我国最后一个皇帝,他就代表着我国。日本人伤害他,就是在伤害我国。所以我们必须有所表示。”
杨玉蝉:“对!”
她可算找到一个能在她被杨玉蝉逼得哑口无言时替她说话的人了,一时竟然有点爽快。
杨玉燕:“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仍然不赞成学生这个群体向外界发表意见。”
施无为摇摇头:“除了我们,已经没有人可以出来说话了。”
杨玉燕:“有啊,我们有政府。”
施无为苦笑:“你是说南京政府吗?没有用。他们只想保存自己的性命和势力,根本不关心这个国家。”
杨玉燕:“这个没错。但归根到底,是因为政府太弱小了,他才不敢发声。要是政府强大的话,哪怕坐在里面的人是胆小的,他也敢说话。”
施无为点点头,他也认为政府弱小。
杨玉燕:“可学生也是弱小的啊。政府还有军队和武器,学生连军队和武器都没有。”
施无为:“但是我们不怕牺牲生命!”
杨玉燕:“白白牺牲吗?这是浪费生命啊。”
施无为思考了一下,说:“燕燕,我明白了,你是务实的思想。认为没有意义的事不必去做,对吗?”
杨玉燕点头:“是的。”
施无为:“其实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知道去游行没有意义。不止我知道,代教授和学校里的许多老师都知道,但他们还是赞成学生们出去游行,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们的行为本事就是一种象征,哪怕被抓进大牢,有人丧命,我们也要用激烈的行为表达我们的话语。我们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听到。”
施无为:“因为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假如有人能指出正确的道路,我们愿意踏上去,哪怕脚下布满荆棘。
但我们不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因为停下就意味着失败。
第131章 陷害
苏纯钧一直没回来。
杨玉燕不敢去睡,一直坐在阳台往外看。
张妈替施无为安顿好了,过来催她去洗漱睡觉。
“别看了,苏先生可能还在政府里忙正事,他肯定忙着呢,今晚可能就不回来了。”张妈说。
杨玉燕也猜是这样,不过她就是忍不住担心。
被张妈推了几次才一步一拖的去洗漱。
结果她洗脚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祝颜舒去接,跟着就故意扬高声说:“哦,是纯钧啊,哎哟,燕燕一直在担心你呢,什么?今晚不回来了?那好,我转告她。她?她现在在洗脚,不能过来……”
杨玉燕湿淋淋的脚趿拉着拖鞋已经跑出来了:“我来接我来接!”
祝颜舒笑嘻嘻的把话筒塞给她:“接吧,哎哟,瞧你这弄的一地的水,一会儿自己拖干净,别折腾张妈。”
杨玉燕握着听筒连连点头:“我收拾我收拾。喂?你在哪儿呢?”她声音低八度,又带有一丝迫切,好像用一把温柔的刀逼问未婚夫,让他不敢不赶紧答话。
苏纯钧就不敢不答,他站在光洁的门厅里,单手插裤兜,温柔的小声说:“我在市长家。”
他是去接何处长的班嘛,何处长是市长的亲信嘛,所以事情一出,他自然要来见何处长,顺便就见到了市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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