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陪祝颜舒说一说父母的人只有张妈了,张妈就暂时不告状了,转而陪祝颜舒回忆父母亲人。
张妈仔细想了想,拍大腿说:“可不是?老太爷就是个嘴甜精明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在家里排行最末,出去留学的时间最长,回来时老太太都不记得这个小儿子了,他不出三天就把老太太给哄回来了,前面几个少爷都不如老太爷会哄人。”
让张妈说,祝家老太爷见谁哄谁。老太太在世时哄老太太,是老太太最心爱的儿子,老太太怕她去后他吃亏,悄悄把私房都搬给他。
果然,老太太去后,祝家马上就分家。前面的哥哥最大的都能当他爹,他不知怎么哄的,闹的最凶的老大和老三,对这最小的弟弟都挺温和的,虽然生意没分给他——他也在分家时说了不要生意,不要店铺,只要钱。
于是,几个哥哥就连祝家楼都留给他了。
祝颜舒笑着说:“我爹说那是因为祝家楼搬不走劈不开。”祝家楼还是老爷子盖的,亲爹盖的楼,祝家几个儿子不好等父亲一死就把祝家楼卖了,索性留给了不肯走的小弟弟。
“我爹就不听皇帝的,他对我说,皇帝是死是活跟我们都没关系,那都是由大人们去管的大事,我们只是小民,只管自己吃饱穿暖就行了,若仍有余力,帮一帮鳏寡孤儿。我记得我爹还教我了一首儿歌,什么不修桥不修路……”
张妈唱:“不修桥,不修路,不贪亲,不联戚……”
祝颜舒笑起来。
张妈说:“这是你爹编来哄你的,我在祝家可没听过这首歌。”
不过,祝老爷子也是这么做的,他从没想过要让祝颜舒嫁个大官的儿子,跟官宦豪绅联姻。
祝颜舒叹气:“燕燕也不信,皇帝死了,她跟没事人一样。”
张妈说:“老话说的,这是头生反骨。幸亏她是个丫头,要是个小子,你的麻烦更多。”
祝颜舒拉着张妈东扯西扯,张妈就忘了杨玉蝉捣乱的事了,气也消了。
另一头,杨玉燕也遵旨劝杨玉蝉。
她说:“我妈说施同学出不去了,以后咱们家的家务还是他来干,所以啊姐,你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杨玉蝉:“妈说的?那怎么办?施同学就是为了出去留学才来咱们家学习的,这段时间他这么努力,要是出不去了,那他要多难过啊!”
杨玉燕没想到杨玉蝉能很快又找到一个牛角尖来钻,不由得佩服她发现问题的本事高强。
“那你劝劝他呗,安慰安慰他,也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这一阵乱一点,等不乱了他再出去。”杨玉燕不负责任的说。
杨玉蝉发愁:“怎么劝呢?要是我一定会难过死的。”
杨玉燕点头:“嗯,如果是你,确实会很麻烦。”
虽然是假设,杨玉燕也真实的烦恼起来,要是想留学的人是杨玉蝉,那她现在发现去不成,家里一定人人都会发愁的。
杨玉燕和杨玉蝉一起叹起气来。
未来正准备发愁的施无为正在跟苏纯钧说话。
他说:“日本人这是野心昭然,他们一定早就想把势力从租界扩张出来了。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苏纯钧点点头:“这个市长也知道,可你很清楚,市长也没办法,他手里是一点权力也没有。”
现在街上都在为日本人毒害皇帝的事而流言纷纷,恐慌情绪正在慢慢扩大。
日本人借着这个机会,口称是为了抓捕对日本人不利的罪犯,或者是为了保护日本侨民,他们都可以把他们的军队派出来,光明正大的游走在街上。
要知道,在这之前,各国军队都只能留在租界里,根本不允许到外面来。
虽然当时政府的能力也很弱,但好歹还有一层遮羞布盖着。
现在这块遮羞布已经快被扯下来了。
苏纯钧说:“市长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很可能最近会再次逮捕大量人员。你必须告诉校长和代教授,最近绝对不能放学生上街。宪兵队的那些人可不会按证据公平公正的抓人,他们只是在应付差事,随便抓一些人进去表示他们在干活。而市长也只是想应付日本人,他才不会管抓进去的是不是真正对日本人有敌意的那一伙人,只要监狱里有人就行。”
这真是一团乱局。
施无为叹气。
日本人正在扩大势力,这回皇帝遇害的事显然给了他们很好的机会。这让他觉得这会不会正是日本人在自导自演的一个骗局?
这很有可能!
第二天起,苏纯钧就更忙了,他现在稀里糊涂的成了市长的心腹,取代鼻子还没长好的何处长,来往于市长家和政府机关,上传下达,为了让他更名正言顺,他身上多了一个特派员的职位。
街上的情形确实越来越糟了。
许多流氓都跑了出来,小偷、强盗也越来越多了。
皇帝一死,似乎天下即将大乱,各种小鬼们都趁着大人们无暇顾忌冒出了头。
祝家楼的大门在白天也关了起来,只有住户敲门才会开。
幸亏张妈之前机智,买了许多粮食屯起来,除了吃不着青菜豆腐之类的鲜菜,别的食物并不缺。
祝家楼里仅剩的三户,包括马家,都有些缺粮。
祝颜舒叹气,让张妈把粮食按市价卖给他们一些。
张妈不舍得,抱怨说:“现在外面粮店都关了,他们就是出去也买不到!我这可贵了呢!”
祝颜舒说:“卖贵了他们也买不起。不白给就行了。”
白给就让人当便宜占了,多少收一些钱是最合适的。
拿钱买了粮食以后,三家住户都安心了不少。
要说他们没生一点坏心那就太高看人性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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