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交换了一个恍然了悟的眼神,齐齐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这沙发上三只鹌鹑。
张妈在一旁勾花兜,最近不用做家务,她闲了许多,开始捡起以前的兴趣来了,钩了好几条花边了,开始准备向大件进发,等小提兜也钩过以后,或许就可以钩一钩餐巾、沙发巾这种大东西了。
她看了一眼认真写信的杨玉燕,稀奇道:“燕燕,今天你怎么这么主动学习啊?”
杨玉燕认真的心无旁鹜。
她在给苏先生写信呢。他们这又是几天没见,不写信怎么说话啊。
杨玉蝉捧着书读不进去,心啊砰砰直跳,从听说校长也在食堂听说了那件事以后就心跳个不停。
她悄悄看施无为,见他倒是很镇定的在翻书,然后在纸上写几句。
唉,她还不如施无为。
杨玉蝉也努力镇定了下来。
这一冷静,就发现客厅里好安静。
她转头说:“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祝颜舒笑一笑,抱臂说:“是你们自己说,还是让我问?”
杨玉蝉和假装认真写信的杨玉燕的心顿时都提起来了。
别看祝颜舒宠孩子,她也是会体罚的!
平时小错就是唐僧念经。
稍错的多一点,就要罚抄写,写大字。
再厉害一点就是罚站。
更厉害就是扣零花钱和不许吃点心!
杨玉燕是被扣过零花钱和点心的,想起来没了的零花钱就心疼。
杨玉蝉被罚过抄写,想起来就脸皮发烫,十分的丢人。
而且,亲妈认为你有错,是不会听你的狡辩的,她认为你有错就是有错。
现在祝女士已经认为她们有错了,区别就在于是早一点认错好让妈妈心情好不要罚太重,还是顽抗到底惹得亲妈大发雷霆被扣光零用钱。
杨玉燕二话不说,扔下钢笔站起来痛快道:“妈,我知道错了!”
这火箭般的速度让代教授叹为观止,由衷的佩服祝女士管教孩子的手段,要知道少东家被发现犯错时可是死也不会认错的。
祝颜舒冷笑:“我就知道是你。说说吧,你干什么了?”
杨玉燕心里挺委屈的,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述了一遍,再三说:“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她真的就是说了一句,没想到大家能这么发散啊。
祝颜舒已经站起来了,“原来是你说的?你胡说的啊!”祝女士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一场盛大的反击,竟然是缘于一句戏言,是一场闹剧!
她条件反射的看代教授,果断道:“这不能让校长知道!”
代玉书也果断的赶紧起身看一看窗外,看一看门外,然后将窗户和门都关上,确保小红楼里只有自己人。
他肯定的说:“不说,这不能说。现在这样是最好的,不能让校长知道。”
施无为的良心还是在的,此时,他说:“真不说啊?其实可以说是我说的……”他本来就打算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他顶上去,肯定不能把杨玉燕推出去啊。
杨玉蝉一听,也主动说:“是我说的!就说是我说的!”
祝颜舒瞪了一眼这两人:“别捣乱!”
代玉书对这三个孩子笑着摇头,拍了拍杨玉燕的脑袋:“燕燕这番话也算错有错着,是恰到好处的。”
他分析道:“你们也感觉到了吧?同学们中间因为日本老师是不是对日本人的观感改变了?”
杨玉蝉与施无为都点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
四个日本老师,小林桑教日本历史,他算是被学生攻击最多的,可他每一回的态度都很好,在课堂上也时常鞠躬。
另外两个男性日本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物理,教学水平都不错,除了中国话不太好之外,课堂上大家对他们的反抗之心是最少的。
唯一一个日本女老师虽说是只教女生,但她也不排斥男学生去旁听。她总是穿着和服,梳发髻,化妆涂红唇,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正因为她年纪大,做这些打扮时才更特别。
因为现在学校里的风气是女人不该打扮,要去掉自己身上女性化的特征,这包括长发、梳辫子、化妆、戴耳环等首饰、穿裙子等等。以傅佩仙为首的女学生就剪了短发,不戴任何首饰,更不会化妆,并时常穿男学生的校服裤子在校园里行动。
祝颜舒总是打扮着上课,在女学生中间并不全都是赞同的声音,连男同学中也有人认为祝教授有沽名钓誉之嫌,她任教授并没有真材实学,而是校长用来展示的千金马骨。
而日本女老师看起来都五六十了还化妆打扮,每天穿的和服都很好看,在她的课上甚至要求女学生必须要修炼身为女人的美丽之处,从身到心都要有美的追求,化妆和发型是身为女子的功课,一刻也不能放松。
不是说外国的月亮就比较圆,而是孤例难证,一个祝颜舒或许不够,再加一个女教授就好像有道理了,而一个异国的女老师更胜本国的女教授十倍。
不管起因如何,结果就是这样。
同学们以前对日本人的敌对情绪本来就是对着一个空靶子练拳,根本没有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日本人让他们去当面敌视。
如今,活生生的日本人出现了,又跟他们想像中的侵略者完全不一样,仇恨就动摇了。
它不得不动摇啊,它无法不动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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