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车可以逃出去的事渐渐传开了。
但穷苦的百姓们是没有渠道也没有钱买到车票的。
祝玉燕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她问苏纯钧有没有好办法。
他说:“别担心,到时会有办法的。”
祝玉燕猜不出来,只好相信他。
但当百姓们也知道火车的消息之后,他们没有钱,没有车票,却有朴素的智慧。
——百姓们直接带着行李涌到火车站,只要火车一到就硬是挤上车!
火车站是有日本军把守的。而苏纯钧也把警察派过去了。日本军很会偷懒,他们马上就“接管”了警察队伍,并使劲使唤他们干活,把原来该由日本军人干的站岗查验这类工作全都让警察们干了。
日本军人之所以敢在火车站这么重要的地方光明正大的偷懒,一方面是因为日本军力不足。
日本军方借助城市的港口,将日本军人和武器一批批往这里运,但这些进来的日本军人和武器并不是都驻扎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每一日都通过火车、汽车向陆内转移。
驻扎在本地的日本军团并不大,人数也不多。
毕竟日本国小,而且根据画报和美国、法国的酒店餐馆里有的外国报纸上的报道,日本军人也参与到了欧洲那边的战争中去。
日本人口有限,不能支持这样的多线作战。
所以日本军方的一直也在宣传入伍,发钱、发粮,号召中国男人参加日本军队,从此为天皇效力。
因为食物不足,而且战争太可怕了,加入一个看起来有武器,很强大的帝国军队似乎不是一个坏选择,所以还是有中国人报名入伍的。
当然,因为主动报名的人数不够,日本军也“悄悄”的在城里抓人。他们的势力还没有遍布全城,所以只在边缘地区抓人,很多以前在码头干活的苦力都被抓走了。
不过码头的苦力们多数都是有帮派的,他们见势头不好,纷纷外逃,他们借着在码头的地利之便,一跑就是往外洋跑,有的会跑到日本,有的会跑到越南。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日本军会在火车行到中途的时候上车检查。
所以火车站的检查就变得很水了。
苏纯钧授意警察们在看守火车站的时候,不要对中国人严加盘查,可以“适当”的放他们过去。
到现在还愿意留下来当警察的,多多少少也有一点爱国爱民之心,何况同胞受苦,他们也是感同身受。所以大部分警察都愿意放百姓们一条生路。
其中也有专门拦中国人抢钱的,也有趁机勒索的。
树大有枯枝,苏纯钧很难一一辨别,只能叹一口气。
不过,只要能过关卡,登上火车,百姓们至少就能逃过半条命。
放百姓上车的警察都会提醒他们千万别坐到站点,因为日本人会中途查车,所以最后出了城就跳车。
火车因为动力不足,所以开得并不算快。
就算没有警察的提醒,百姓们也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
他们有的先想办法出城,等看到火车停下来就知道是日本人停车检查了,等火车再开起来以后再想办法巴到车上,就可以一路坐到底了。
总之,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虽然不知道最终能逃出去多少人,逃一个是一个。
这座城,已经渐渐的快要死了。
美国的粮食公司找苏纯钧卖粮,要的却是地租。
说起地租,就是祝玉燕这个上学时从没好好上的人也知道香港、澳门都是清政府租出去的。现在苏纯钧手握权力,美国的粮食公司可以送粮,但知道他拿不出钱,就提出要用地来抵粮。
她当然是反对的。
可这个反对又说不出口。
街上每一天都有人饿死,每一天都有孩子被丢到街上。
美国的粮食公司现在找上门就是趁火打劫。他们甚至都不是想救人,而是就等着这座城市死去,看着它被日本人侵犯。
那粮食就像是吊命的人参,不治病,吃了,能多活两天。
但因为不治病就不要粮食了吗?
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苏纯钧坐在书房里一夜夜的不睡觉,她坐在卧室里陪他。她不知道见到他该说什么。
天亮天黑,天黑天亮。
这座城市需要的不是一点点粮食,不是一次次的解围,它需要的是拯救。
但只拯救它一个并不够。
这个国家都需要拯救。
可是,对百姓而言,每一天都有粮才是最重要的。
这座城市之前还是歌舞升平,现在已经越来越疯狂了。
到处都有□□。像是一个病入膏盲的人正在挣扎着不想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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