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已经是第五批、第六批的侨民了,他们是日本的普通百姓,被强制或是被骗,或是出于其他原因,被日本政府送到中国来。
她曾在学校跟日本学生一起上课时就知道了日本政府的一个阴谋,或者说是计划,那就是把日本人送到中国来,让日本人与中国人结合,生下混有日本血缘的孩子,用这些混血来占领中国。
这些日本侨民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被送来的。
——只要日本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在这里,那这里就会变成日本的土地。
这些新来的侨民穿着日本的服装,走在日本风格的街道上,日本的商人已经建起了新的纺织厂,日本的工人也带着妻子和孩子搬到了这里,在这里,他们的妻子会去说着日语的商业街买菜,孩子会去说着日语的学校上课,一切都跟在日本时一样。
事实上,祝玉燕也觉得这里像日本,而不是中国的土地,这让穿着旗袍的她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而她的汽车上一边插着日本国旗一边插着民国政府的旗也引起了周围日本侨民的注目。
还有日本浪人想冲过来,但很快就被日本人自己的巡捕给拦住了。
在见识过不下一百个日本武士之后,她觉得日本武士的脑子里只有血肉横飞的肢体肉块,而没有人类这个概念。他们不觉得杀人是残酷的,相反,杀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快乐的事,就像猎犬被驯养的只会追着猎物跑,只会撕咬猎物一样,武士的脑子里也只有杀人这一件事。
他们是冷兵器时代被训练出来的专业杀手,杀人就是把人砍成一块块的。
不可否认里面确实有脑子的日本武士会想到救国这件事,不过他们救的是日本。对日本武士来说,中国人,只是敌人,只配被他们切成肉块。
在认识到这件事之后,她再看日本武士就一点也不会同情他们被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政府一再利用又一再抛弃了,狗咬狗的事,笑一笑就行了。
这些街上的日本侨民,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希望。
因为他们被送来中国是来建设新生活的。新的土地,新的家,新的事业,所有一切都是崭新的。
崭新的就是有希望的。
对日本侨民来说,他们其实感觉不到中国人现在的悲苦与艰难。
同一座城市,侨民与中国百姓之间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一样,一边是秩序井然,一边是混乱不堪;一边生机勃勃,一边白骨森森。
祝玉燕看着这些幸福的日本侨民,渐渐的,她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幸福了。
以前她觉得可以把日本百姓和日本军国主义者分开来看,现在她却做不到了。
幸福真的很刺眼啊。
穿过布满日本侨民的街市,租界深处就是一排一排的深宅大院。
山本一夫的房子就在这里。
这附近又有两道日军的岗哨,一个是固定岗,一个是巡逻岗,一定还有其他的暗哨。
她进来只带了两辆护卫车,一前一后夹着她乘坐的汽车。
但在经过岗哨时,护卫车也被搜查了一遍,所有的手枪都被收剿了,只能带步枪。而且步枪也不能是连发式的,只能是单发步枪。
不是第一次被搜查,但这一次是最严格的,连她的手提袋都被搜过了。
经过两重搜查之后,才能走进山本一夫家的这条街。
街上空无一人,更不会有车辆经过。
汽车停在大门前,鸣笛。
一会儿,大门开了一半,小跑着出来了一队士兵。
为首的是队长,他走到车前,朝着车里看了一眼,对祝玉燕说:“祝女士,欢迎,请下车。”
然后他打开了车门,站在一旁。
祝玉燕握紧手提袋,客气的说:“有劳。”
她慢慢下车,一举一动都不带丝毫的遮掩,避免让这些日本士兵产生误会,进而有理由对她的司机和其他人进行搜查或逮捕。
——要小心谨慎。
她在心底说。
她下了车,自自然然的对司机说:“在门口等我。”
陈司机点点头,说:“好的,夫人。”
她再对带队的日本小队长点点头,示意:“请带路吧。”
陈司机亲眼看着祝玉燕在日本兵的包围下,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而他不能跟上去,只能在日本兵的监视下把车停在这条路上。
在这一队日本兵都进去后,紧接着又出来了两队日本兵,是刚才的一倍。他们分成两列,挡在大门前,对着三辆汽车,举起了手中的刺刀枪。
陈司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
两辆护卫车上的人也绷紧了神经。
他们条件反射的就要端枪。
但陈司机连忙喝止:“都停手!”
所有人在这一排刺刀枪的面前都无法不紧张不恐惧。
汗毛直竖。
心脏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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