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太子条lne的揸数人,奉急命来深圳这边支取太子名下夜场的钱款,筹措火石洲战后的安家费,却没想到手下私挪了公司的现金去还赌债。他这一趟除了账上的大窟窿,竟然一个镚也拿不回来。
“只得这些钱?”太子捏着铭寅递过来的计算器,瞪着上面的数字,简直匪夷所思,“我平日不赌不嫖,点解账上只剩二百万?”
“太子哥,你是不赌不嫖,但这半年我们与东英晒冷,到处都要开销,又没什么进项……”
“我不是还几栋物业么?直接抵给银行套现不就可以了?”
铭寅擦了擦额汗:“可能您太专注江湖事,没留心出面的情况。年初香港楼市大跌,您那几栋物业现在都成了负资产。何况有几层商铺本身也没还清按揭,根本不能再拿去二次抵押。”
“那……那就把什么陀地费、保护费统统加收一倍!”
“这、这……经济形势不好,那班老板前阵子还集体来要我们减价呢……”
“艹!”太子大爆粗口,将计算器狠狠掼碎在墙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原是,火石洲之战后,双方清点死伤,洪兴这边亡者叁十余人,重伤百余人,其余者多少都有轻伤。东英多亡十余人,总体差不多。为免后续麻烦,近百亡者统统坠石沉海。然而如此大的数量,总难免几条尸体四散漂浮,没几天便见了报。警方此前只听有大型械斗的风声,不见实据才未大动作。何况九七在即,如此顶风作案,港府岂能容忍,清剿整顿旋即铺遍港九。各大帮派风声鹤唳,尽皆蛰伏,躲避风头。
只是下面人能躲,顶头的又躲去哪里呢?
蒋天生简直是焦头烂额。他早已打定主意,移家美国,但也不能说走就走。原本稳住港府、虚与委蛇的转移计划,被火石洲之战彻底打破了。竟然B京方面也辗转传来申斥之意,洪兴龙头岂不心惊?此时想到从来偏爱的太子竟是始作俑者,蒋天生更是心恨不已。
在蒋天生心里,太子从来不仅是手下爱将。
论历史渊源,洪兴是一个年轻帮派。当年蒋震过世,蒋天生继位,虽是父死子继,好像是立了个家传的规矩。但实际上就继任问题,曾闹出多少风波。原本蒋震的意思是天生、天养两兄弟行双龙头制。奈何天生、天养水火不容,而蒋天养论武功、威望、地盘,甚至隐隐强过胞兄蒋天生。之后,一半是天生手腕,一半也是冥冥之意,蒋天养一支的势力被警方扫得七七八八,人也远走美国。然而,剩下几个与蒋震一同打天下的股肱堂主,却也不服天生,更不满如此家天下的安排,相继出走。之后的洪安社、洪义社、洪乐社,都是这么来的。
虽然,随着蒋天生二十年苦心经营、纵横捭阖,当年那些出走的小帮派,要么回巢,要么被洪兴蚕食消化,什么名头也无。但每每回想起即位之初的艰难情境,蒋天生也不免唏嘘。那时他身边除了陈耀,再无一个心腹,手下更是没一个能打的。太子是他一手栽培,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情分不比寻常。
太子份人均真,性情豪爽,在洪兴下层极有威望。加之他资历也是够的,蒋天生这两年,益发属意太子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届时自己做个太上皇,遥控指挥,是最好不过的。
可是蒋天生怎么也没想到,太子为打火石洲,情利兼施,竟组织其余11区的揸ft人请愿开战。说是请愿,与逼宫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蒋天生也知道,太子对自己赤胆忠心。若说太子要反他,他自己都不信。但太子如此骄横行事,着实触犯了洪兴龙头的绝对权威——其他揸ft人会怎么看、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制不住太子了?
何况,蒋天生是想将龙头之位传给太子的,可这件事真真暴露了太子要命的性格缺陷——意气用事、毫无大局观!回归在即,太子就这个城府气度,怎么放心将洪兴交给他?
蒋天生心中烦郁,商议火石洲善后之时,都没有露面,只派了陈耀传达,同时特意嘱咐,叫上陈浩南。
是了,这次事中唯一让蒋天生颇感欣慰的是,12揸ft人中总算还有脑子清醒、眼界开阔的。
便是陈浩南。
太子虽是莽汉,却也不傻,他感受到蒋天生的不满态度。
可火石洲是洪兴大胜呀!且一举打残了宿敌东英——五虎全覆,东英的士气已低无可低,说不好便会一蹶不振。自己为社团立下如此汗马功劳,蒋生不予嘉奖,还给我脸色看?太子也是满腹怨气。
尤其此时眼角瞥向旁边静静坐着的陈浩南,太子心头更堵了。
12揸ft人中,除了自己,蒋生唯独叫了陈浩南来商议善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蒋生心里,靓仔南已经与自己平起平坐了么?
如此意乱神烦、五味陈杂,当陈耀报出安家费统共1906万,蒋天生代表洪兴出一半,另一半要他们参战的12揸ft人自行解决之时,太子当即站起,表示那一半他甘子泰全全担了。
“一半就是953万,不是笔小数目……”陈浩南话说一半,咽了回去。
“咁又点?”太子随即冷哼,“你以为我付不起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浩南眉头微皱,仍是好声好气道,“呢单嘢是大家一起的决定,应该摊匀负责。”
“艹,不是吧,亚南。用得着么?你一百,我一百,募捐么?我太子话担得起,便是担得起,唔使再婆婆妈妈!”太子言罢,起身便走,丝毫商量余地也不留。
陈浩南感受到太子的不友善,心情不免低落。
看来他还是介意自己之前与他唱反调,不同意他打火石洲。陈浩南暗暗叹息,但想来,他们多年友谊,太子也不会真的记恨他罢!
记恨的确说不上,警惕却是实打实的。
这几年陈浩南在江湖上风头益盛,蒋生对他也越来越器重。以往因为彼此地盘一在尖沙咀、一在铜锣湾,隔着海感觉不明显。如今太子心下算了算,他俩的另一个共同好友大飞,是香港仔揸ft人,与陈浩南平时都在港岛活动;再加上陈浩南曾经的得意门生大天二娶了大飞的妹妹kk,是以大飞从来与陈浩南更亲密些。大天二已是观塘区的揸ft人。日前陈浩南扶持了一个叫灰狗的新人接任北角区揸ft人。再有,他之前的门生山鸡去了台湾,也在蒋生的授意下遥领了柴湾区的揸ft人。山鸡派来一个美女蛇一样的代理人亚夜代管柴湾,这亚夜不知什么时候也跟陈浩南不清不楚地总凑在一起。如此算来,他陈浩南在洪兴的影响力,竟已辐射了五区之多,根本是半壁江山!
“太子哥,我、我倒是有个提议……”
太子混乱的思绪被铭寅吞吞吐吐的声音拉了回来:“有话就说!依依哦哦的做什么?”说着,没好气地往旋转椅上狠狠一坐。
“我怕讲了,太子哥更加劳气……”
从烟盒里抽出一根万宝路,太子勉强压住语气:“你快讲。我不生气就是。”
“953万减掉手头的200多万,还有将近700万。一时片刻,肯定是凑不出来。所以,不如……不如请南哥帮手吧。”
“艹!”太子闻言大怒,一把将桌上杂物尽数扫飞,起身指着铭寅吼道,“请靓仔南帮手?我出来行的时候,他毛都未长齐!我搞不定,要靠他帮我?”
铭寅见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咒骂着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最后干脆摔门而去。
走在尖沙咀的繁华街头,太子情绪爆发之后,逐渐冷静下来。
从哪里去筹700万呢?
虽然不合规矩,恐怕只能预缴保护费了。只怕这也不够……实在不行,庄亚琳手里还有几个的士牌照,若能卖去一个两个,也是一笔款项。
难道自己已经混到要变卖女友资产的地步了么?太子悲从中来。
沉重的步履经过一家富丽堂皇的大酒楼,此时正办婚宴,喜气洋洋。太子无意中瞥见那印着新人照片与名字的海报——梁东明,金可儿,确是郎才女貌。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