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
只是什么?
明誉再次语塞,只是因为明珠不喜欢她,所以他为了让明珠开心,才威胁她叫她离开京城。
悄无声息间,他在云楚面前,竟足以用罪孽深重来形容。
连辩解与弥补都显得羞愧。
最终明誉只道了一句:“…是在下对不住姑娘。
云楚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
明誉又道:“你的腿伤是陈年旧疾,我府内有位太夫恰好精于此道,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待会回府让他去东宫给姑娘瞧一瞧。”
云楚彬彬有礼的拒绝:“不必了,大人的妹妹实在是不喜我,我也不想主动招惹她,此事若是叫她知道,还不知会怎么想我,就不节外生枝了。”
不等明誉回答,她便道:“殿下不在这里,大人还不走吗?”
撵人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明誉却如同没有察觉一般道:“……上次的事,已查实是明珠陷害于你。”
云楚点头,道:“我知道啊,我都说过不是我了。”
她说了,但没有人听。
当时的明誉没有信明珠,却也没有信她。
从小到大,明誉从未有过现在的这种感觉,愧疚如同一把利刃,连带着否定了他的所有。
情绪翻涌,几乎要脱口而出跟云楚说清她的身世,可他竟又不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想跟她解释明珠的存在,也想告诉她,其实他们找了她很多年。她有娘亲,父亲,还有兄长,她不是孑然一身。
可说了又能如何呢,对于他们这种一直活在京城内吃穿不愁高高在上的人来说,找到妹妹固然是一种欣喜,但对于妹妹来说呢?
血亲在高处享荣华富贵,用一个欺辱她的女子代替她享受那些荣华,然后在她好不容易走到京城时说一句,“我们一直在找你。”
这才不是欣喜,这是一把刀。
未免太过厚颜无耻。
明誉闭了闭眼,此题无解。
他叹出一口气,嘴角有些发颤,清贵的身影显出几分落寞来,他看向云楚,终于开口道:“云姑娘,你可曾想过自己的母亲去了哪?”
这就问出来了?
云楚心中有些疑惑,按理说明誉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应当只是怀疑才对,怎么就问她这么敏感的问题,莫不是要跟她摊牌不成?
她都还没做好准备呢,怎么说也得等到阮枝想起来点才行,那样才有意思。
云楚道:“我小时候天天都在等她回来,后来我长大了,我知道我等不回她了。”
“我心想,她兴许是死了吧。”
明誉直接道:“她没有死。”
云楚眨了眨眼睛,道:“明大人知道?”
云楚身侧站了许多太监,使得明誉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生生顿住,他这边说了,晚上赫巡就会知道。
但这件事,他只想先行告诉云楚,让她决断可以透露给谁。
况且,他也更害怕另一种情况。
那就是其实云楚早就认出了阮枝,只是没有说而已,因为她对明府的每个人都不抱希望。
他心中知道,连云秋月都一眼认出了阮枝,更别提云楚了,但这么久了云楚都没有提及,仿佛真的不知道一般,他就忍不住抱有幻想,兴许她就是没有认出来呢?
阮枝离开时云楚还小,那张画像她可能没有见过,或是见得不多她给忘了都有可能。
人总是下意识的趋利避害,连猜测都是如此。
明誉抿了抿唇,踟蹰片刻还是打算等阮枝醒来再说,便道:“不知道,但有姑娘这样的女儿,她兴许是舍不得死的。”
云楚哈哈笑出声来,好像明誉说了个多好笑的笑话一般,她道:“也许吧。”
两人的谈话算不得愉快,明誉几次欲言又止以及唐突的问话都使得这场对话突兀又尴尬。
*
等到明誉离开以后,云楚回到殿中,用过午膳后赫巡仍未回来,她便就着软榻睡了一会。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替她盖了下被子,她实在太困,就没有睁开眼。
她这一觉睡得时间太长,睁眼时已是日暮四合。
当她问起,太监道:“殿下前脚才走,您就醒了。”
云楚:“……怎么不叫我?”
“殿下见您睡得深,不忍叫您。”
“他现在在哪?”
“回姑娘,殿下在太极殿批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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