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结婚了。」她轻轻淡淡的向坐在她对面,正优雅的吃着早餐的男子宣告。
男子愣了一下,然后以惯有的优雅姿态轻放下刀叉,谁也看不出他内心被掀起的波动。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这句话对他引发多大的衝击。他拿起餐巾轻按嘴角,其实是在拖延时间。老实说,他还不知如何回答,但肯定的是,他还不想定下来,他才二十二岁。
「我二十二岁了。」女子像不期待他接话似的接着说:「你知道我一直渴望有家人的陪伴,而唯一的方式,就是儘早建立我自己的家庭。现在我的梦想已实现,经济也很稳定,我又心无大志,所以我相信我已经准备好了,你──」
「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有很多事想做,而且你怎么确定我想娶你?会不会太有自信了?我们只不过是算朋友的炮友,是你自己要爱我的,我可没有给你什么承诺,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他打断她,然后无法制止自己的,慌乱的吐出一大串,像是隻被陷阱关住的动物般反击。
「我没有说要嫁给你。」即使被他无情的话伤得很重,她还是撑起自尊说清楚。
「没有要嫁给我?你不是说想结婚了?不是要嫁我,你还能嫁谁?」他一副她在狡辩似的瞪视她。
「我只是告诉你,我想结婚了,所以我必须终止我们的关係,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会娶我。」
「你……」沉倾玉猛然的站起来,让椅子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再也不能假装平静的坐着。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为什么他都听不懂她说的话?他懊恼的来回踱步。
「我是说我已经加入婚友社,所以近期我会积极相亲,希望在半年内把自己嫁掉。」江喜晴一口气将她想很久的计划说清楚。
「什么?你在耍白痴吗?你就这么飢渴这么想嫁吗?哪有人随随便便说嫁就嫁?」她条件有那么差吗?需要用相亲找对象吗?他简直想吐血,为何知道她不是想嫁他,他没有松口气反而更不爽?
「我当然不会随便就嫁,当然会多认识观察,至少认识的男人会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就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她觉得这方式很好,反正她希望的是一个稳定安全的婚姻关係,她相信应该可以找到一个信念相同,个性可以契合的人。
「你才几岁?为什么要早早跳进婚姻的坟墓?」他忿忿的扒过原本整齐的头发。
「我现在开始刚好,你们男人几岁想结婚都可以,但我们女人有生育的年限,而且我并不觉得婚姻是坟墓,甚至很期待。」她认真的说。
那他怎么办?他内心竟升起这个问题,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慌的发现她是说真的,而他不知怎么改变她的心意!为什么想改变她的想法,他不确定,他不是不想结婚,也没想过要娶她吗?不是吗?
「如果你没有想要嫁给我,那这阵子你跟我在一起干嘛?不是浪费时间吗?」他必须问,从十个月前再次重逢后他们就一直在一起。
「你……就像一个遥远的美梦,很美很梦幻,但不实际。我很高兴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我能高攀的,你也看不上我。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们世界从来就不同,本来就不适合,当朋友可以,但更多就强求了。」她起身握住他的双手,清澈澄明的眼对上他莫名困惑的眼轻轻的说。
「我是这么自大高傲的人吗?我有看轻你的意思吗?」说什么高攀?说什么有自知之明?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摇头,「你一直对我很好,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我知道你很想接受瑞士的邀请,去参加为期一年的研讨会,但因为我你一直迟迟没有答应。」她伸手制止他发声,「我知道我可能只是部份原因,因为我希望你常常陪我,但若是我是外向能力好的女性,搞不好就能跟随你全世界到处跑,根本不会将你限制在此,这又说明我们是多么不同。」
「我没有答应去不是因为你,而是我目前不想出国。」
「没关係,你想怎么做你自己清楚,这跟我要分开没关係,让我们就此结束吧!谢谢你这段期间的陪伴,这对我来说是非常美丽的回忆。你在我的生命中佔据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在精神上给了我很多宝贵的安慰与关怀,在肉体上带领我去找到眾多的快乐与欢愉,这些都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我很感谢你,也非常庆幸是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遗憾必须离开你,但我需要展开我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去追求我渴望的婚姻与孩子。我很心痛能给我这些的不是你,但也很清楚了解彼此是不适合的,所以我不能再蹉跎的执迷下去了,希望你能了解。」
她丢下这个炸弹后,就微笑礼貌的送他出门。沉倾玉呆愣的看着锁上的门,突然觉得他的世界一下子变了调。他转身有些气愤的离开,外面艳阳高照,他的内心却晦暗无比,他本来想带她到山上走走,没想到却被赶了出来。上了车,他无目的地的乱转,心里也乱得很。他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一直出现某个男的搂着她还有小孩的画面,这让他非常的愤怒,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他希望……他希望……他不知道自己希望什么?
江喜晴呆坐在沙发上,没特别想什么但却是泪流满面,她没有费力去擦掉只是任自己的情绪氾滥,多哭几次就会好了,反正,就像阿嬤常说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的。她不是没有猜想过他的反应,但还是被他的话刺伤了。唉……她需要振作起来,有些东西需要趁公休时去採买的,但她只想坐在这里自哀自怜,也许再一下下。
「你哭了?」突然,沉倾玉讶异的说了一声。
江喜晴惊讶的看着他,根本没听到他上楼的声音。
「你为什么哭?」他倾身抹去她的泪,却只让她眼泪更加奔流。
「你为什么又来?」她闪躲他的碰触,却反被他握住双肩。
「我来告诉你,我不同意现在分手,我跟你还没完!」这是他这几个小时间转唯一理清楚的感觉,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来告诉她。
「你又何必呢?你不是已经──」她闭口不说了,心很痛。
「已经什么?你说清楚!」
「唉……我们好聚好散吧!钥匙还我吧!」她不想再说,只知道必须尽快赶他走,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你真的要拋开我们的一切去随便找个人嫁?」他摇着她的肩膀,想摇醒她。
「对,这就是我要的。」她倔强的转过头不想看他清俊的脸孔。
「你……我不允许!」他猛然的亲吻她,将她紧紧的抱住,似乎怕她逃跑。
「唔……」她被他吮吻的好痛,他唇舌粗暴的烙印着她,使她几乎嚐到血腥味。他对她会这么粗鲁吗?突然他跟那女子相拥的画面浮现脑中,她哽咽,无法忍受的用力推开他!
「你不要碰我!」
「我偏要!」他再度抓着她。
啪!她打了他一巴掌!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不是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呜呜呜……」她哭得惨烈,真正伤了心。
沉倾玉错愕的用手覆着被打的脸颊,这辈子从未被打过,自然是异常生气的,但看她哭得那么惨,他就冷静下来了,这才想到她的指控。
「你在说什么?我跟谁在一起?」
「呜呜呜……你还想……骗我吗?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
「周刊……有照片,你跟那个……日本女人抱在一起……哇哇哇……」她哭得更大声了。
「周刊?你是说山田美智子?」
她点点头,连名字都那么好听,真是讨厌……呜呜呜……
他叹了口气,已经忘记她这么能哭,自从重逢后,她一直表现的很成熟稳重,他倒忘了她很会哭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跟她在一起,我是跟她吃过几顿饭,但都是一堆人的应酬饭。」他轻轻的搂着她。
「骗人,明明她就勾着你的手臂,还有一张你还抱着她!」还想狡辩,她又撇嘴的哭了起来。
「不可能,我从没碰她,她身边也一直跟着保镖不可能让我近身,周刊在哪里?」
她指着茶几下面。
他很快拿起来。
「四十八页。」她报页。
一翻开,他看到偷拍的照片是他们餐会结束后,站在门口道别的情形。乍看山田美智子像是勾着他的,其实他记得很清楚,他站在她前面,她勾的是她的保镖。保镖被修掉了,借位变成他被勾,当时他还怀疑他们有不正当的关係,因为太亲密了。另一张也是另一个餐会,他记得他是倾向前礼貌的向与会者握手,结果被剪接成他倾身抱她。看清楚后,他一一跟喜晴指出疑点,换来她惊讶的看着他,一颗泪珠还可怜的欲滴未滴。
「你知道我没必要骗你,真是事实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她点点头,知道他不屑说谎也没必要。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造假呢?这不是误导民眾吗?」她很不解,无法相信周刊竟然会製造假新闻!
「这太常见了,是你太单纯了!可能是为了销售量,也可能是暗地里哪位有力人士刻意製造的结果。利用了我,或许得罪了我,但对我身为男人的损害不大。而且我的家族一向低调,对这种风流韵事通常不理会,所以我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障眼法。」他猜是美智子自己自导自演的,看来是因为想掩饰跟保镖的恋情,这些就不必说出来污染喜晴的心灵了。
「所以你是因为嫉妒才想分手的?」原来如此,害他紧张了半天,还好他有转回头问清楚。
「不是,这只是让我了解到我们的世界太不同了,我还是爱你但我必须忘掉你,所以我的决定没有变,我还是要跟你分开。」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们现在在一起好好的,你何必急得结束?谁知道未来会如何?」他很想敲敲她的脑袋。
「我不想等到你准备好才被你踢开!万一你拖了很久,而我一直妄想你会改变,结果使我错过最佳择偶跟生育的时机。就像常听到爱情长跑多年的女人最后还是被拋弃,更惨的是已生不出来了,男方却很快娶了个年轻女子怀孕生子,那多呕呀!」她埋怨的看着他,似乎可以想像自己可能发生的窘况。
「不会这样的,我不是这种人。」
「你敢说你一定会爱上我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是不是你能爱早就会爱上了?那我们这样耗着有什么意义?」她其实也是想通这一点,不管沉伯母怎么说,她还是不觉得他有爱上她。这间咖啡厅的钱她会慢慢的还给他的,不可能就这样接受。
他扒过头发,有些不安。
「我不确定对你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目前很想跟你继续下去,不只是因为性,更因为我是喜欢你的。我喜欢你的外表,你的个性,你的幽默,几乎是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在德国时我常常想起你,甚至希望你能陪着我,但时间久了,我的确是想忘了你的。但重逢以来,所有过去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更多。我无法告诉你这是足够的,或是我爱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所以我们继续在一起?」他坚定的抱着她,不喜欢她疏离的表情。
她还是摇摇头,一切并未改变。
「你……真是气死我了!」他不再口头劝诫改用身体说服她,没多久就让她无法自拔的对他敞开了,他奋力的律动着,似乎想将她引发的挫折感给抹掉。
「等等,今天是危险期,你必须带套。」她突然想到。
「一定要吗?」他继续抽插着,爱极了无阻碍的触感。
「一定要,你不想我怀孕吧?」她推他抽出,从床头柜拿出保险套,熟练的帮他戴上。他急切的再次进入她,脑中突然有着她怀着他孩子的景象,他皱着眉想着,突然她拉下他的头热切的吻住他,他就无法思考只能猛力的动作着……
***
江喜晴面露微笑,看着前面这二个月来的第七个相亲对象,听他从头到尾一直聊股票,她的笑容快掛不住了,头痛也越来越严重。她再喝了一口水果茶,觉得紧缩的胃好一点了。她特意约下午两点的时间,所以不用尷尬的吃饭,只点饮料就可打发了。没想到,今天这位几乎要刷清先前的记录,让她一壶茶都喝不完了。她知道要找到合她意,适合的对象很难,但她不知道会这么难?外表她只要顺眼就好,但一定要有话聊,结果这一项竟然就很难找到!不是太内向温吞,就是口沫横飞,话不投机,更糟的就是眼前这种白目自大,不让人发言的自恋狂。唉……她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相亲之路是遥遥无期了。
「不好意思,陈先生,我下午还有事,今天就先到这里,好吗?」
「喔,这样啊!我以为我们可以去看场电影,我记得有部──」
「真是抱歉,但我必须走了,我们再约。」不等他再说,她起身就走人了。
江喜晴快速的走出餐厅,她其实特别选了离她自己咖啡厅不远的地方,这样对她比较方便。她转进巷子里,觉得头痛还是没有减轻,她用手按按太阳穴,有些奇怪最近的身体好像有些毛病。早上起来胃都闷闷的不太舒服,甚至有些反胃,还有今天这不知名的头痛,会不会最近太累了?连经期已有些紊乱了。
她很高兴家已在眼前,却突然看见倾玉打开门出来,他怎么会来?她都是故意选公休日安排相亲的,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又过来了?他最近几乎天天来,不只每晚缠着她,有时白天也会待在楼上,常常不时下楼偷个吻或拥抱。虽然觉得很不妥,但她默许了他的行为,因为在她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前,她是捨不得放弃他的。他早已看到她,所以开门等待,这让她心里很高兴,但她还是强装冷静不想让他知道他如此影响她。不自觉的她加快脚步,但突然一阵晕眩,眼前发黑,她最后只看到倾玉很惊恐的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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