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可不能破了规矩,这盖头还有车帘子都不能掀开,不能让外面的人瞧了这样貌去。”
轿外的妇人低垂着眉,唇角带笑,掀开的半边帘子只露出半张脸,她的脸色极白,半边唇被涂上了艳红的口脂,语气恭谦,可那双黑渗渗的眼睛却失礼的直盯着慕以,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觊觎。
在察觉到慕以的眸子朝着她看过去的时候,妇人这才收回了视线,将帘子给放下了。
轿子又开始晃晃悠悠的朝着前方走去,由远及近的乐声透进轿子里面,咦咦呜呜的不知道是什么乐器。
“落,新郎踢轿,岁岁年年长相好!”
轿身被外面的人踢了一脚,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一只手从外面伸了进来,停在慕以面前,耐心的等待着。
那只手十指纤长,冷白的皮肤被轿子里面的光线衬的像块冷玉一般,格外好看,只不过奇怪的是,那掌心突兀的只有两道掌纹,位于最下方的属于生命线的那道掌心纹路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生命线代表着一个人生命的长短,若是消失不见,那表明的意义不言而喻。
慕以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久,身体也一直没有动作,而轿外的人从头到尾都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不见丝毫不耐。
外间的乐声渐渐变得清楚了起来,慕以终于听出来了那是什么乐器。
那是唢呐混着锣鼓的发出的声音,呜呜咽咽,凄凉至极。
坐在轿子里面的慕以终于有了动作,他将手放在来人的掌心上,随着对方的牵引走出轿子。
头顶上的红盖头似乎有着千斤重,不论怎样都摆脱不了掉不下来,慕以一手拿着红苹果,另一只手被紧紧攥着,脚下踩着柔软的红毯,一步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因为视线被遮挡住了,慕以只能被身旁的人带领着跨过脚下的障碍物,他们似乎进了一座宅子,耳边全都是喧闹的贺喜声,嘈杂不已,吵得脑袋生疼。
风声呼呼,吹起了宅院门外的红绸缎,地面上也传来似乎是树叶摩挲的响声,手中那块如着冷玉般的手愈发的冰凉刺骨,慕以停下脚步,似有所感的低下头朝着地面上看去。
在他的脚边,数不清的白色坟纸飘落而下,擦身而过,而身旁那“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慕以的异常,反倒随着停下了脚步,近身靠近,带着关怀语气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带着关切的话语还有亲昵靠近的动作,此情此景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正在新婚的神仙眷侣,可是周围过于诡异的气氛还有事件,无一不在告诉着慕以这场婚事的诡谲怪诞。
为了不露馅,慕以没有出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事,便又被继续牵着手朝着所谓的大厅走去,那一直跟在花轿旁的妇人摇拽着身子随着两人走近,最后在大厅处停下,尖细的嗓子撕扯,闹哄哄的声音消失,转而变得一片死寂。
“吉时到,新人入堂拜天地。”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良辰吉时,缔结良缘。”*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亦同寝,死亦同穴。”*
“礼成!”
贺词响起,慕以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人操控着对拜,最后在一句“礼成”之后,禁锢自己的力量才褪去了,身体再次变得可以动作。
恢复了自由之后,慕以抬手就想着掀开盖头,手却被骤然按住,他被面前的“人”抱进了怀里。
横抱在腰间的那双手力道大得出奇,像是想将慕以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与之融为一体,冰凉的手指往上滑,最终落在了慕以的后颈处。
粘腻的触感再加上近乎实质化的目光,让慕以感觉自己就像是囚兽笼中之物,下一瞬间便要被吞吃入腹。
红盖头还没有掀开,冰冷的气息骤然闯进,贴在了慕以的脸颊边,他似乎凑近了些,手掌冰冷刺骨,将慕以冻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摄取自己身上的暖意。
眼前人的容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周围的一切尽显诡异,但慕以却没有丝毫慌张,熟悉的气息围绕在他的身边,慕以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感受着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转而又在唇角碰了碰,但很快却又缩回去了。
像是带着试探伸出脚步的小动物,触碰到了新的事物,只不过很快又逃走了。
身体微微可以动作,等到对方再次将手掌贴上来的时候,慕以微微歪了歪脑袋,在那冷冰冰的手掌上蹭了蹭,对面那人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猛地缩回了手。
“公子!”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头顶上的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面前空无一人,原本热闹的大厅满是落叶和破瓦,显然是已经荒废了很久的废宅。
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是幻觉一般,慕以站在空荡荡的屋檐下,只余下脸颊边对方指尖的温度,告诉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源于网络
第122章 春祭(2)
“慕公子, 早膳时间到了,你可起身了?”
门外是奴仆敲门的声音,慕以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眼的不是废弃的府邸, 而是雕着花纹的床榻。
房间雅致, 在窗台边甚至还摆放着一盆兰花, 在阳光下徐徐绽放着。
现在是白天, 周围没有满地的落叶还有飘飞的坟纸,一切都在告诉着慕以,眼前这才是现实世界,昨晚的经历的所有都是噩梦。
他揉了揉太阳穴,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去把门打开,门外的小厮看见慕以出现,脸上堆着笑:“慕公子,现在是早膳时间, 我家家主特地邀你过去一同用膳。”
慕以点了点头, 脸上有着许些困倦:“好, 我马上就过去。”
屋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水, 床边挂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衣衫,慕以用水洗漱,里面还有着些许温度,许是那些侍从瞧见着里面的公子还在睡,悄声将这些东西放下的。
慕以换上那身月白色的衣裳,就随着侍从一同前往大厅。
穿过长廊,绸缎随风飘飞, 白色的灯笼相撞发出不大不小的闷声, 过往的侍从婢女都身着缟素, 一派凄凉之景。
慕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直到侍从将他引进一个屋子当中,一声沉闷的轻笑在半空中响起,慕以这才收敛视线,朝着来人看去。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在看见慕以出现后满脸高兴,直伸出手招呼慕以在他身边坐下。
“贤侄快来坐!昨日一天车马劳累,许是累坏了,还劳烦你隔着这么远来看蔚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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