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奶味,此时正一字一句的对着慕以道:“哥哥,身后,大哥哥。”
哥哥身后有大哥哥。
慕以这次听清楚了阮之到底说的是什么,可奇怪的是,独属于他的院子,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啊…
第124章 春祭(4)
夜色如墨, 阮之说出的这句话让黑夜蒙上一层阴霾,恍惚间真的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正在看着他。
瞧见着手中抱着的小公子说着胡话,侍从歉意道:“抱歉啊慕公子,小公子三岁时曾生了一场怪病, 高烧烧坏了脑袋, 说得话信不的真。”
“惊扰公子了。”
侍从抱着阮之匆匆离开, 慕以又只得收敛心神, 朝着内院走去。
刚才阮之的话慕以不是没有感觉,他有时总是若有若无的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他,但是转身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院子里面的兰花树飘出阵阵幽香,花瓣偶尔飘落下两片, 落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灯笼挂在屋檐下,月亮从乌云里面钻了出来,院子内的石板路投射着月光, 映出慕以的影子。
那地面上的影子恍若有一瞬间多出来了一道, 那身影撑着伞, 就站在慕以身旁不远处, 衣摆随风飘荡,随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夜晚阵阵凉风,将满园的花香吹进屋子里,月光透进窗户照了进来,窗户上的镂花在屋内的地面上显现出来,是窗外兰花树上兰花的模样。
床榻上的慕以早就陷入了睡眠之中,他恍恍惚惚身在一房屋之中, 那刺耳的女声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大公子, 按照规矩, 这饺子该给夫人吃下去。”
“生饺生饺,妇人吃了生饺子说了那句吉利话,才能图个好彩头。”
站在慕以面前穿着红袍的男子用放在一旁的喜秤挑起了慕以头顶上的红盖头,穿着花衣裳的娇美女子眯着眼睛打量着“新娘子”,咧嘴一笑,对着男子说着好听的话。
“夫人如此好看,大公子真是好福气。”
能不是好福气吗,人都死了,与生人结成冥婚,不用在孤单的漂泊在外,再说眼前这人可是天生的灵体,灵魂独一无二的美味,不知道咬上一口又是何等的销魂滋味。
女人如此想着,看着慕以的眼神越发露骨。
红衣男子微侧身挡住坐在床榻上的人,他面上附着一层白色的薄纱,看不清其面容,可是女人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白纱之下渗人的眼神。
眼前这恶鬼在警告着他,身上的戾气压得女鬼瑟瑟发抖。
“下去。”
女鬼缩着身体退了出去,可是那双血红的眼眸却一直盯着慕以,明显是死心不改。
掀开了红盖头,下面就是喝交杯酒,慕以看着青年从桌边倒了两杯酒朝着他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他手上,过来就勾着手要同他将这杯酒喝下。
有些着急的模样。
即使凑近了些,慕以也看不清那白纱下的面容,他没有急忙喝下那杯酒,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问道:“你是蔚兮吗?”
唤名是极为亲密的叫法,听见着两个字,青年肉眼可见的一顿,他默不作声,只是伸出手轻托了一把慕以执杯的那只手,催促道:“酒,喝掉。”
瞧见对方强硬的态度,慕以也只能任由着对方暂且勾住他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喜酒不知道是什么酿成的,隐约带着一股花香味,手中的酒杯被拿走,面执白纱的青年凑过身便想过来亲他。
慕以伸出手挡住对方的动作,一身红衣更衬得整个人像是白玉一般。
“大公子要亲我吗?”
结成良缘,拜堂,洞房花烛,一切都昭示着夫妻之礼,眼前的人,不,应该说是鬼魂迫切的想要与自己结成夫妻,不知道任何原因的。
阮家骤然崩殂的大公子阮清,就是眼前这人,也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慕以的问题直白的不像话,那被遮住的面容看不见情绪的变化,只是露在外面的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阮清浑身都是冰冷的,身形纤长消瘦,那腰慕以仅仅用一只手就可以满满抱在怀中,足以可见生前身子骨有多不好。
慕以牵住阮清垂在一旁的手,手指朝着脸上的白纱探去:“为何要把脸遮住?”
慕以这动作惊得阮清惊慌失措的躲闪,两只手自然而然的分开,那白纱下的眼睛眨了眨,阮清脸色苍白无措,他转过头看向慕以,发现对方微愣的神色,又开始慌张的解释:“有、有损,不堪入目。”
都说人死后鬼魂的模样都是保留的生前最后一刻的样子,有一些令人惊恐,有一些则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脸色苍白一些,谈不上多难看,但是肯定不好看就是了。
阮清害怕慕以看见面纱下的容貌会被吓到,从拜堂之初到现在皆是以白纱覆面。
看见阮清如此抗拒,慕以也没有再贸然出手,只是靠近了一些同着他说话。
“大公子还记得生前的事吗?”
鬼魂初生犹如稚子,很多怨气大的恶鬼都是飘荡了一段时间才想起生前的记忆来,怨气还有执念迫使他们即使死去之后,也不想踏入轮回道投胎。
他们还有执念在这世间。
阮清是初生的恶鬼,自然也是一样忘记了生前的记忆,唯一知晓的便是人人都叫他大公子,就连外面那些鬼也是一样。
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略微的暗哑,阮清不喜欢撕扯着嗓子的声音,像是被刀子一刀一刀划破似的,难听至极。
他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
慕以安慰道:“不急,我们慢慢想。”
这阮府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阮清的死因也应该另有蹊跷,慕以神色沉沉,面上却丝毫不显露,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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