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蛋,咱爹娘给咱送过来了,也不知道咱爹娘向队里请了多少天的假,等过两天,我找人借点布票,给咱爹娘一人扯件新衣裳。”
赵玉兰抬起头,抽了抽鼻子,一副通情达理好儿媳的样子看着周向北,明面上是在问王翠芬他们请了多少天假,实际上是想让他们赶快回老家,别在这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她在家不是挨骂就是挨打,还要受一肚子的气。
她的衣裳鞋子全给她卖了,在家里不是吃剩饭就是吃窝窝头就咸菜,还要擦地……卫红她们也不好过,有个那样的爷奶,连蘸点酱油都要被骂,今个在饭桌上,那个猫蛋吃饺子,她的卫红吃面条。
哪有她们这样的啊,看才来几天啊,把她家给折腾成啥样了。
可她此时还不敢露出一丝想赶他们走的想法,怕周向北和她急,之前周向北听他爹娘的话,要和她离婚,她好不容易才求王翠芬她们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周向北的爹娘在,他就不可能会和他一条心,更不用说她和他之前关系闹的那样僵,现在周向北对她的态度回暖了点,她可不能再给闹僵了。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周向北和爹娘说了声之后,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往职工宿舍去了,家里的情况虽然好了,爹娘不逼着他和媳妇离婚了,可家里没住的地,卫红她们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
他住在职工宿舍其实也挺好的,省了许多烦心事,不用天天回家面对他娘和他媳妇了。
周向北前脚刚走,王翠芬后脚就跑去质问赵玉兰了,
“你是不是和我儿子告状了?”
“娘,我没和向北告状。”
赵玉兰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要不是刚刚她亲眼瞧着周向北离开家门的,还以为他和王翠芬说了啥哪。
“没告状?是不是心里想告状来着,我让你告,让你告……”
王翠芬提起家里的鸡毛掸子就往赵玉兰身上打。
在客厅坐在高椅子上踢着小腿的猫蛋瞅了一眼,极为淡定的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把家里的大门给关上了,防止外面有人听到赵玉兰挨打的声音。
“大姐,你去帮帮咱娘吧,让她别打她了……”
周卫红自己不敢上前去,怕挨揍,只能凑到猫蛋身边,想怂恿她去,还极为罕见的叫了她一声大姐。
猫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上辈子她刚到这个家那会,不受任何人的待见,周向北还好一点,可他怕媳妇,还记得周卫红在她奶刚走的第二天,就往她吃饭的碗里埋了好多条虫子。
那是一碗很稀的大米粥,当她用筷子挑起那些带着粥水通体黝黑,还在微微蠕动的虫子时,旁边的周卫红,周卫丽,周卫东都在嘻嘻的憋笑,对面的赵玉兰绷着一张脸,让她把碗里的虫子挑出来,把粥喝完。
她不想喝,被赵玉兰说浪费粮食,饿了一整天。
“我和你说话哪?你没长耳朵吗?”
周卫红见她不搭理自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了,然后看向身旁的老二老三,
“你们俩去。”
“我们也不敢,二姐,还是你去吧。”
周卫丽周卫东也怕吃鸡毛掸子,一个个头摇的仿佛拨浪鼓似的。
“你们不去,凭啥让我去,你们都不心疼咱妈,亏咱妈这么疼你们。”
周卫红气呼呼的,蹲在了地上。
猫蛋目光幽幽的看着她的后背。
夜里,赵玉兰又抱着周卫红她们哭哭啼啼到半夜。
清晨,赵玉兰在王翠芬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从床上连滚带爬的去做早饭了。
快做好的时候,去巷子里的厕所排队回来的猫蛋跟在周卫红她们仨后面,慢悠悠的。
回到屋里后,她瞥了一眼在桌子上盛好的白粥。
“卫红,别和妹妹弟弟闹了,和你大姐学学,看她多文静,爹,娘吃饭了。”
赵玉兰把筷子放到桌子上,冲屋里喊道。
周卫红听到她妈让她和那个猫蛋学,嘴巴不高兴的撅了起来,然后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粥,又伸着头瞅了瞅猫蛋碗里的,见都一样的稀稠这才哼了哼。
王翠芬牵着猫蛋在桌子旁坐下,往桌子上一瞥,见熬大米粥,吃玉米面窝窝头就咸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老大媳妇,往后每天早上都要给猫蛋煮个鸡蛋吃,她身子亏,要好好补补才行。”
她身子亏?赵玉兰真没看出来,这个大闺女被她这个婆婆和抠门的公公养的细皮嫩肉的,不说胖,但绝谈不上瘦,压根和乡下那些,吃不饱饭,干瘦黄巴巴的丫头一点都不一样。
估摸着在乡下,都不舍得她干活,要不然绝不会养这样好。
还说啥身子亏,不就是想让她吃鸡蛋吗?她吃,那她的卫红卫丽卫东也要吃才行。
“行,那我以后早上煮四个鸡蛋,猫蛋卫红卫东他们一人一个。”
王翠芬脸子垮了,
“他们吃啥吃?
猫蛋跟着我们在乡下吃了这么多年的野菜麦麸子,身子亏着哪,他们在城里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吃啥鸡蛋,以后这个家里的鸡蛋只能猫蛋吃,不仅是鸡蛋,凡是好东西,都要紧着她吃才行。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听见没?以后要懂事点,家里的好东西让给你们的大姐吃,她身子在乡下可亏大了。”
赵玉兰看着她婆婆睁眼说瞎话,把她的卫红和猫蛋放在一块,明明瞧着身子亏的是她的卫红。
卫红脸色黄,还有些干瘦,那个猫蛋的脸,白里透红,肉乎乎的,就这样还要吃鸡蛋补?还要让卫红她们让着她?
真是偏心眼子,偏的没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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