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轻声说:“我伤在心脏,一半心脉已碎,早已无药可治。若有传说中的神草仙花,或可挽回,但神灵离去经年,世间早已没有神物存在。”
他语气很淡,没有丝毫害怕或遗憾,好似只不过是讲述一件人尽皆知的小事。
见他这样,裴沐心中难过起来。
“为什么不让人努力去找?大荒广阔,说不定哪里就有神草仙花。大祭司,你何必这么早早放弃……”
“人力珍贵,不必浪费在飘渺之事上。我死后的事,我都有安排,不会影响扶桑部的繁衍壮大。”
“可……”
有时候,一个人越是语气清淡,反而越说明他主意已定。
大祭司摇头制止了裴沐的话语,自己也不再多说,只往左侧走去。
左侧的平台原本空空荡荡,只有铺陈的石板、贴着山壁的青铜落地灯,但当他走去时,四周山石就像被赋予了生命,竟然流动起来。
很快,这些“流动”的山石就自发塑造出了低矮的石桌、石凳,石桌上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笔墨、刻刀、竹简。
除了这些,从神木厅的门口还有东西飞来。
那是一堆小山丘似的竹简。它们无风而起,“哗啦啦”地往大祭司的方向飞去。
裴沐认出来,那是之前青龙祭司送上山的竹简,说是扶桑部各地消息,送来给大祭司过目。
竹简飞去,堆在他身边,快要和他坐下时一般高。
大祭司一一地看过竹简,不时在上面落笔批注,有时也用刻刀刮去废弃的字迹。
裴沐静静看着。
她忽然问:“大祭司,你干嘛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命?而且你都快死了,还让自己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头也不抬:“为了扶桑部的繁衍,也为了让更多人团结起来,重现两百年前轩辕联盟的盛况。只要能完成这件事,我死不死,都没有关系。”
“可是……”
他等了一会儿,不得不抬起目光:“可是?”
裴沐闷闷地说:“你死了,肯定有很多人伤心难过。如果他们知道你对自己原来这么苛刻,也定会极为担忧。就是为了他们,你也不该……”
对裴沐而言,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就像妫蝉的父亲死去时,她和妫蝉哭成了两个泪人,后来其他族人死去时,人们也都悲伤不已。若是妫蝉死去,她说不定会伤心得大病一场。
何况大祭司是扶桑部多少人崇敬的对象。他为这个部族做了这么多,许多人都会挂念他。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大祭司不懂?但凡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都不该放弃。
大祭司没有立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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