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阿沐从来不曾在意这些。她是明珠宫唯一的继承人,注定是未来的皇帝,她何须与别人竞争什么?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曾嘲笑他的事。她正沉迷于历史,还暂时性地有了好为人师的毛病,成天拉着他,要给他当小老师。
在御花园里,他们坐在灌木旁边的草坪上。阿沐扭来扭去想躺下,但被那边的姑姑一瞪,她就乖乖挺直脊背。
他悄悄说:“你可以靠我身上。”
她立即照做,还甜甜地夸他:“皇叔真好。”
他禁不住笑:这小傀儡,越来越会说话。要是做成傀儡,可就不会说话了……不过,还是傀儡好,不会褪色也不会改变。
经历了一个寒冬,春日的阳光让人身上暖洋洋的,心情也不觉懒散起来。他一边晒太阳,一边给身边的小傀儡当靠枕,也一边想着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盘算。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一株带毒的植物,即便摊平了晒在阳光下,也只能晒出更多的毒液来。
而阿沐丝毫不知情,还舒舒服服地靠在他这株毒物身上,跟他叽叽喳喳不停。
“……皇叔,你知道两百年前的‘奉山之乱’吗?那一次外贼一直打进了永康城,大燕险些灭国。要不是三年后武帝平叛、恢复衣冠,今天我们都不知道在哪里……”
姜月章心想,他其实知道那段历史。他已经粗略学了一遍国史,像奉山之乱这种大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坐着,静静地听她讲。春阳和微风或许也有灵力,它们令日子变得漫长,也令和她相处的时刻变长;他仿佛能听见时间流逝的滴答声。这样无波无澜,没有黑暗、没有争夺也没有血腥的时光,他本该觉得无聊,实际却恰恰相反。
总归他现在也没有下手的时机,他模模糊糊地想,那不如等阿沐再长大一些、再长大一些,那时动手也不迟。
可连他自己也没想过,机会竟然来得那么快。
那一年的春末夏初,永康城里的东风比往年更强。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城里飞起了一只又一只纸鸢。永康城的居民爱放纸鸢,从普通的燕子、蝴蝶,到各种奇花异草、秘闻灵兽,有钱人还兴攀比,搞了很多纸鸢比赛,一个比一个花哨。
自从第一只风纸鸢飞起,阿沐就不大坐得住了。
她时不时就用目光去搜寻天空,表情里透出十足的渴望。如果有她最喜欢的燕子纸鸢,她更是会两眼放光,而假如是燕子纸鸢飞得最高,她就会高兴得双颊晕红。
听贺姑姑说,阿沐最喜欢放纸鸢,以往每年东风起的时候,她都会兴冲冲地登上宫墙,牵着风筝跑个不停。
他不禁脱口道:“那让阿沐去啊。”
话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合适:阿沐正服丧,禁玩乐,纸鸢自然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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