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覆水难收,她也只好转过身去,全然不管这渐渐变得发烫的室温里,正有什么火星子摩擦起了火,在壁炉里熊熊灼烧。
四溢着暖意。
许泽南挪开手,突然来劲了:“疼是疼。”
他往料理台边一靠,腰臀抵着大理石,那腰劲窄紧实,臀周挺翘。他双手环着胸,目光满是赤诚地望着她:“但比起生孩子,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突然提到生孩子,让奚言一时间有些愣怔。一些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深呼吸后,卷起袖子,重新拎了件围裙往脖子上套,似是无意地低语:“你又没生过孩子。”
可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就不会不予回应。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的雾气却是浓重的,他认真而郑重地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生孩子这种事情能由男人来承受。”
奚言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里感受。
她是能感受到他的诚意的,可这诚意就像丢入平静湖水里的砂石,它是带来了一些涟漪,但也只是带来了一些涟漪而已,终究翻不出什么惊涛骇浪来。
湖面依旧会恢复平静。
如果当初他能陪在她身边,哪怕他什么也不做,或者他就只是个笨拙的爸爸,他们会像所有新手父母那样争吵,为了孩子为什么哭而争吵,为了谁才应该在寒冷的冬天,半夜披件衣服起床给孩子泡奶粉换尿布湿而争吵。
那也总是能好过如今这些迟到的真诚的话语的,千言万语隔着岁月那都是空洞的,苍白无力的,抵不消他缺失掉的那些日日夜夜的陪伴。
哪怕那些陪伴其实更像是相互推卸,相互拌嘴,带着相互指责的,也好过,那漫漫长夜里和哭闹声抗衡的只有无止境的沉默和妥协。
尽管这不怪他。
但现在,就是由他来承受了缺席的代价,他是不被需要的,是很难重新被接纳的。
奚言敛神,没就着他的话再聊下去,而是微微欠身交待儿子:“泡泡,去给爸爸拿一下烫伤膏吧。”
泡泡乖乖地拿了烫伤膏过来,递到许泽南面前:“呐,给你。”
奚言接管厨房,把许泽南请出去。
许泽南站一旁往手背上不慌不忙地抹烫伤膏,又不紧不慢地问,他能不能不出去。他解释说,想在旁边看她煎鱼,他也可以学习一下。
奚言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示范起了煎鱼的前期准备工作。
鱼身抹盐、厨房纸巾吸掉多余的水分。
油温烧至冒泡,她拧了小火,一手拎着鱼尾沿着珐琅煎锅锅壁将整条鱼滑入,一手拎着玻璃锅盖抵着锅口以及往上的位置。
她边示范边说:“可以用锅盖抵住煎锅这样挡一下。”
许泽南站一旁说记住了。
奚言想了下,又说:“其实,你学不学都行。”
奚言说,她爸爸明天就出院了,以后就不需要他来给两个孩子做饭了。
许泽南自己擦烫伤药的动作顿了顿:“那我以后还能见孩子们吗?”
还能再见你吗?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还有半句被他咽下去,他怕直球式的表达,怕过于激进的追求会弄巧成拙,引起她的反感。
重逢后,他好像再也也没有办法像当年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从前,十九岁的时候,他想要她做他的女朋友,那就表达出来。
现在,二十九岁的时候,他多了很多顾虑,因为她当年那句“不喜欢直球”这段时间总是翻来覆去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物极必反的道理,他明白。
用来掩饰想见她的意图的,也就只能是想见孩子们了。想见孩子们是真,但……想见她也何尝不真呢?
“可以见啊。”奚言说:“我是个讲道理的小学语文老师。”
既然答应了他让他参与到孩子的成长和教育中,就不会出尔反尔。更不会说,她父亲出院了,她渡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就会过河拆桥就把他赶得远远的。
这是第一次四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
长长的餐桌,爸爸妈妈坐在一侧。
小繁和泡泡坐在另一侧。
但这本该是温馨一刻的团圆饭饭桌上,并没有太多的热闹话题。
泡泡本就是冷性子,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刻意去活络爸爸妈妈之间渐渐僵硬的氛围。
小繁觉得叔叔想追妈妈,那得靠自己的努力,不能靠他们小孩子走捷径。
她于是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也看看叔叔。最后,她端起叔叔给她盛的汤,豪迈地一饮而尽。
“小繁吃饱了。”她从餐椅上滑下来:“妈妈和叔叔慢慢吃。”
泡泡也搁下了筷子,酷酷的,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餐厅。
餐桌上就剩下并排坐的两个人。
可能是这座位突然排得奇怪,许泽南默默端了碗挪到奚言对面去了。
他吃饭不多,筷子戳着米饭,询问式的和奚言聊天:“明天你父亲出院,要我一起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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