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惟怀挥退左右,母后目前的样子实在是有欠观瞻,有损太后的威名。
于是慈恩宫的寝房里只剩下了萧惟怀母子,太后被心嬷嬷扶上床,她立刻裹着薄被,头埋进被子里,怂成一团。
“母后!”萧惟怀伸手去拉她的被子,太后啊啊大叫,死拽着被子不放手,一副吓破胆的样子。
萧惟怀不敢再去拉,索性站在床前轻声哄道:“母后,是朕啊,你的儿子怀之。”怀之是皇上及冠那年,太上皇赐的表字。自从登基,这个字几乎尘封在了回忆里。
被子里的人不予理会,依然包的像只粽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母后,世上没有鬼神,你只是做了噩梦而已,别怕。不信你出来看看,宫里一切都安好。”
“有,哀家看到了!”被子里的人突然出声反驳,声音带着哭腔。
萧惟怀忍着脾气不发作,耐心的再次道:“那都是画本上骗人的。母后出来看看,朕的天下,朗朗乾坤,妖魔鬼怪都得绕道而行!”
那一团不动了,似乎是把皇上的话听了进去。
萧惟怀再接再厉,轻拍被子里的一团,“再说,有朕在呢,朕看看谁敢吓唬母后!”
良久,太后终于在皇上的耐心快用完前,自己从被子里露出了头,头发乱的像草一样,不复以往那贵妇样。
皇上冲她微笑,以示安慰。顺便指指烛火通明的室内,意思是鬼在哪里?
见太后出神,他扬声对着外面喊:“太医何在?”
立刻,从门外陆陆续续的进来三位太医,都是太后惯用的人,畏畏缩缩的躬身站在一旁。皇上扫视一圈,发现靳太医不在列。
他们抖声拜见:“皇上,微臣……一直在。”
萧惟怀不悦:“太后怎么个情形,你们说来朕听听。”
其中一名太医年纪最大,资格也最老,他目不斜视,当先回答:“回皇上,太后脉相微弱,实乃心气不足。心气虚妄者,困倦、短气、精神恍惚也。适才观太后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甚是符合病症。但皇上无需担心,此症无大碍,只要静气养心即可。臣等已经吩咐下去,熬了养血益气、宁心安神的汤药,喝上几日外加勤走动即可。”
老太医说的有理有据,另外两名太医频频点头,皇上的黑脸这才缓和了些。
一挥手,再次把人赶出去,萧惟怀发现他母后的情绪也明显稳定了,看样子太医的话管用。
不大会儿工夫,宁心安神汤被心嬷嬷端了进来,得到皇上的允许,她捧着碗坐到床前,小心的和太后商量:“太后,老奴喂您喝药?”
太后先看了看黑色的药汤,鼻翼耸了耸,这才抬眼望着熟悉的阿心,端详半晌,又移到一身黄袍的皇帝儿子身上,她这会儿看上去确实缓了过来,不再惊惶。
“蜜饯。”太后淡淡的吩咐。
“诶?是!”心嬷嬷怔楞过后是惊喜,连忙放下碗去端蜜饯盒子。
就这样,皇上在一边看着太后几勺汤药一颗蜜饯,喝完了一整碗药汤。
他暗里呼出一口长气,大概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莫非是停云去临城的消息,让母后觉得愧疚,才导致精神不振?
他本想问个明白,可看太后如今这副模样,是再也开不了口。
罢了,十年都过来了,不在这一日两日。
“服侍太后安歇,记得寸步不离,多备些烛台,亮一些,切记别让母后受惊。”萧惟怀叮嘱心嬷嬷,这会儿他也困,想回去。
“皇上放心,老奴晓得。若不是太后觉得奴才在眼前厌烦,奴才断断不敢离身一步。”心嬷嬷表忠心。
“母后,让心嬷嬷陪着你,好好睡一觉,明日就会恢复。儿子告退。”说完他就转身欲走。
太后突然招手:“怀之!”
皇上回首,这个称呼,真的是太久没听见母后喊了。
“哀家,想去阿珩府里住。”太后看着皇儿,虽然都说她是梦魇,但是今夜的事太真实,让她想起来就噤若寒蝉。
萧惟怀想了想,微微一笑:“可以。你最疼阿珩,阿珩若是知晓你去陪他,一定乐的一蹦三尺高。”
太后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比起慈恩宫,福王府确实让她更放松。而且,自己带大的阿珩,她也想他了。
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回皇上,德妃求见太后,二皇子、二皇子妃、二皇子侧妃求见太后!”
萧惟怀有些烦躁,正想走呢,这帮人来凑什么热闹。
太后喝下汤药后,也有些困顿,可听闻二孙子一家都过来了,也不能不见,立刻说了声:“宣。”
既然母后这样说了,萧惟怀也不好训斥,慢慢踱步到高椅前坐下。
“母后!您好点了吗?”德妃手拿帕子,时不时的擦着眼睛,急切的走进门后扑到太后床前。
萧琮和他的俩媳妇也都关切的问候了一声,远远的站在一侧。
萧惟怀冷眼看着,突然开口问:“你们几个这是都没睡?”
要不是心嬷嬷去求见,他可不会知晓,应该会酒酣胸胆后睡得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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