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选秀, 近来京里那可是太热闹了,随处可见采买衣裳首饰的格格们, 珍贵的布匹昂贵的首饰的价格都因此翻了几倍。
毕竟多尔衮已经死了, 如今顺治皇帝又几次三番的减除掉了他残留的羽翼,和皇后闹不和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 少有人不动心的。
便是贵太妃都难得的来找自己以往的情敌低头,只为了给自家博果尔找个好的福晋, 面对自家额娘殷勤地递到自己面前的手册。
博果尔心中想到的却是那诺大的坤宁宫中黯然伤神地盯着天空的孟古青,喃喃自语地说着:“董鄂秀玉, 真是个好名字,一听就是个宠妃的好名字。”
语气飘渺,迷茫又无助的样子带着一碰即碎的脆弱感,向来明媚骄傲的人,如今都被她逼到了这种程度,要等她入宫,还有皇后站脚的地方吗?
博果尔心里这么想着, 鬼使神差的说道:“儿子觉得内大臣鄂硕家的格格很不错!求额娘帮帮儿子!”
董鄂鄂硕别的先不提,就说他那儿子如今也是声名在外,是个极聪慧有本事的人, 只这一点就胜过旁人许多,更何况能够从江南等地转了一圈, 还风风光光的更进一步成为内大臣可见鄂硕的本事。
虽然对董鄂家的格格还没过门就让博果尔这么重视有些不喜, 但作为额娘的贵太妃, 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娶个合心意的福晋的, 不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人选倒也不错, 额娘这就进宫去向太后请旨。”风风火火的贵太妃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让人准备马车。
那为了自己而三番四次奔波的样子,让博果尔心里也是一涩,几乎都要伸出手来拉住这个为自己的幸福而需要低三下气的额娘,但想着无疑已经被逼到的绝境的皇后,那手到底没抬起来。
皇太后听到贵太妃所说的名字也是一愣,因为在此之前她就已经从自己的儿子福临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这哥哥弟弟争夺一女的事情,让站在男方立场的皇太后对那位还未见过的董鄂格格心理上就先有了三分不满,但正如贵太妃拗不过自己的儿子一样,她也有心想要缓和和儿子过于紧张的氛围。
正欲拒绝呢,就听见坐在一旁的皇后似笑非笑地说道:“贵太妃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位董鄂格格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虽然是满洲格格,但却学着汉女的模样,娇娇柔柔,风一吹就倒似的。
是最和咱们皇上心意的,是博学多闻的才女式人物,能够谈诗书,论古今的那种。”
皇后说的太具体了,具体到一看就是专门去了解过她的,能够让往日里对其她嫔妃都是一副高傲不屑的皇后,都如临大敌的去查探了,可见,皇帝如今对她的偏爱,这还没入宫呢。
心里已经有了几分隐忧的皇太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皇帝和皇后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这时候再来一个他心尖尖上的人物,那这后宫得闹腾成什么样子?
博果尔对自己的情意,皇后知道,所以更不愿意让他成为一个笑柄,怀揣着某些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情绪格外真心实意的说道:“有些人不是最好的,人家都不屑要,这过于聪明的人,博果尔那样实心眼的人可拿捏不住,小心当了人的踏脚石的时候。
毕竟什么成亲不成亲的,只要皇上喜欢就都不是问题。”
当额娘的当然认为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好的,皇后这话贵太妃听着只觉得很不中听,皇帝就是一个学汉学学傻了的,怎么可能做出在她嘴里有违人伦的事情?
想着就越发不甘,要不是当初博果尔小了些,当然了面对豪格多尔衮等旗主的询问时,也确实不如福临表现的好,差了那么一点皇帝的位置都没了,难道现在连一个心爱的福晋都娶不得了吗?贵太妃还非得争这可气不可。
看着皇太后就问道:“博果尔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和皇上那是嫡亲的兄弟,难不成连个合心意的福晋都不能娶了的,得在这听皇后推三阻四的说些好笑的理由?”
与贵太妃不同,皇太后只听出了皇后话里的真诚,仿佛认定皇帝一定会因为董鄂氏乱智,良久之后皇太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也有手段的人物还是别进宫来添乱了,正如同贵太妃很相信福临表现出来的那副迂腐正直的样子,太后同样也是非常信任他的节操的。
以至于都没想着和福临多商量一下,就以为他好的想法直接应了博果尔和董鄂秀玉的婚事,并表示选秀之后会下懿旨的,这边的福临还在做着和董鄂秀玉两个人相亲相爱的美梦。
不停的嘱咐着吴良辅:“那承乾宫得细细的重新翻新过,你亲自去盯着,记得多栽些竹子,还有要专门的引活水过去。
竹林幽幽,清泉涌动,那样的雅致,一定和秀玉的心意。”
吴良辅点头应了下来,说让他监工的顺治却格外不放心的自己就往陈乾宫的方向去,一棵树,一朵花栽种的位置都要亲自上场的指点。
皇上都亲自来了,其他人自然是拿出十二万分的能力来布置,旁观者只能从那流水似的往承乾宫而去的好东西里窥探出几分这不断改进的承乾宫的繁华。
皇太后得知后都是轻轻一叹:“都尚且还没入宫呢,福临便已经恩宠至此,若真入了宫,恐怕后宫就永不得安宁了。”
这样的架势实在让皇太后心里有些发慌,因为曾经她的丈夫也是如此,为情所迷的疯狂的宠爱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这皇太后更觉得自己做的对:“还好断了她入宫的可能!”
苏嫲却是忧心忡忡地说道:“皇上早早的就和您言语过,这次您不遂了他的意,恐怕之后还有的闹腾呢,近来您和皇上之间闹得本就有些僵硬,何苦再如此呢?”
皇太后却有着自己的道理:“皇帝太着急了,这满人才是大清的根基,你瞧瞧他如今大肆的提拔汉人,已经惹得怨声道哉了,对皇后的冷淡更是众所周知,蒙古那边也是怨言颇多。
偏偏他性子又急躁,喜欢什么非得拉拔到天上去,真要动了皇后,到时候哥哥那边就非得给出个交代不可!”
如此忧心忡忡的模样,让苏嫲纵使有再多想劝解的话说都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无力的安抚着说道:“您和皇上乃是亲生母子,将来皇上长大了,一定能理解您的苦心的,这亲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但愿如此吧!”想着不断的和自己爆发冲突的皇帝儿子,皇太后只能如此说道。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很快就到了选秀的时间,在顺治的示意下,吴良辅非常尽心的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当的很,所以董鄂秀玉这一次选秀从头至尾都很顺利。
可是谁也没想到,来的懿旨却是襄亲王福晋,顺治都蒙了,熊熊燃烧的怒火烧去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个即使看着自己的额娘和摄政王勾勾搭搭,都理智的做出一步怒不可遏,所有情绪浮于表面的无能样子的少年天子第一次这么暴怒。
所有的情绪都从他脸上消失了,只有沉郁的让人压抑的晦暗,黑沉沉的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黑黝黝的眼眸像是暗藏着深渊一般,整个人身后弥漫着浓郁的要化为实质的黑气,宛若那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见少年天子暴怒至此,苏嫲就知道今天这母子俩又得起冲突了,但她没想到竟会闹得那么不可开交。
顺治一路上手都是死死的攥紧成拳的,直到看见这个被自己称为额娘的存在,才慢慢的放松了手。
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手心一阵阵的刺痛,低头一瞧,手心里赫然有几个月牙状的伤痕,哦,原来是他才太过于用力,导致指甲都嵌入到了肉里。
他的手指甲是被磨得圆润又干净的,能用这样的指甲掐伤手心的肉,可见刚才他用了多大的力,换言之,他心中有多么的恼怒。
苏嫲正欲说上几句安抚的话,顺治却看也不看她的挥手打开了她搀扶自己的动作,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额娘问道:“额娘,为什么!你知道的,我喜爱董鄂格格,我生平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
我也只求过您这一回!您答应了的!”
说着,脸上流露出了茫然伤心之态,仿佛一个被大人丢在原地的孩子,恐惧的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太后急切的说道:“这是贵太妃亲自来求的儿媳妇,甚至愿意让出一部分的人脉,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而已,额娘也是为了你好,若你实在喜欢,额娘可以再给你选几个好的,比董鄂氏更好的!”
顺治笑了,仰头大笑几声之后,毫无征兆的一脚踹翻了一边的椅子:“更好的!没有更好的了,在儿臣心中秀玉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人,谁也不能跟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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