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濡已经丢了十天了,整个应天城传的沸沸扬扬。
可就是没有一点线索。
陈德林刚回应天,他还有许多要紧的事要做,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丢失显得不怎么在意,因而一时间,也没有额外的进展。
见陈均呈如此大费周章地找陈之濡,陈德林有些不满,“一个大男人,能丢哪儿去?指不定被哪个相好的讹上了,在家等着,过段时间,会有人上家里送信的。”
陈均呈没说话。
陈德林继续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眼下东北乱成一团,到处用兵,你倒好,拿着整个警察厅去找这个小畜生。大炮打蚊子。”
从婆家赶回来的陈均和对父亲的态度极其不满,“爹,叁弟再怎么混账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怎么能这么说,再说了,他是谁生的这个小畜生?您自个儿要是干净,能有这个”
眼瞧着就要惹恼陈德林,陈均呈连忙打断陈均和,“姐!”他瞪了一眼她,示意她闭嘴。
陈德林拍桌而起,“他奶奶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老子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有事儿就办事儿,没事儿滚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总往娘家跑。”
“爹”
“姐!”陈均呈再次拦住要和陈德林犟嘴的大姐。
陈均和只好悻悻地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陈均呈向妻子使了个眼色,她就明白了。
段凤华拍了拍大姐,带着大姐上了楼。
待她们走后,陈均呈给陈德林倒了杯茶,“老叁的事儿,我有分寸。”
陈德林长叹一口气,呷了一口茶,无奈地哼道,“冤孽留个把人城内城外搜搜,别太大张旗鼓,省得让人捏了我的把柄。”他不再为这事烦恼,转身安排起陈均呈,“我这次去北平,见了大总统,许多事,该尘埃落定了。这个关头,有几件事,我不好出面,到了用你的时候了。”
上了楼,陈均和越想越气,她坐在沙发上,阖着眼,扶着额头。
“大姐。”段凤华笑着,“来,喝杯咖啡,均呈托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
陈均和眼皮也不抬,“哪儿还有心思。”
“叁儿是个机灵、又有福气的,吉人天相,不用太担心。”
“我只怕”陈均和看着段凤华,“我只怕你们家均呈,不会太用心啊。”
她尾音拖得长,话里话外都透漏着敲打。
“您这是什么话?”
陈均和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老二我太清楚不过了,老叁一丢,他这样大费周章却连个屁都没找到,我是不信的。”
段凤华尴尬地笑了笑,“这是哪儿的话,老叁丢了,均呈也是很急的,只是一时间没线索而已。”
“我相信他是急,不过这线索嘛那可就难说了,整个应天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铁手腕、通天眼,已经十天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想当年,城里不过进了冀军的两个奸细,悄无声息的,他不到半天就抓住了,眼下老叁是在大白天的医院里让人绑走的,他却按了五天才放消息,还单等到老爷子回来前一天派人去城里贴悬赏的告示,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除非”陈均和看着段凤华,“不过也是,老二呢,心中有数,老爷子面前我不好嚼舌头,告诉你也是希望他做事有个度。老叁出身再不济,也是我们的亲弟弟,他可别算计到自家人头上。”
段凤华低头品着咖啡,不再接话。
陈均和猜的没错。
陈之濡丢失的当晚,陈均呈便已经摸清楚了他的下落,循着医院门前的马车及走向使他很快就料定了是山上的土匪,跟着车轮印子一路走一路查,大致推算出了两拨心腹大患,一个是威龙山上的镇叁江,还有一个就是镇叁江的邻居,黑山岭上的老疙瘩。
根据绑匪“有人受伤”的说辞以及他们在城中四处询问治枪伤的线索,他很快就联想到之前接到的城中医药巨富的报案,众多线索一汇集,他就锁定了威龙山的镇叁江。
不到两天,陈均呈就确定了陈之濡的去向,可他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对外还放消息四处寻找陈之濡。
日本人虎视眈眈,东四省部越来越混乱,眼瞧着父亲从北平回来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也要来了。
张素素已经好很多了。
上山的第十日,陈之濡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几乎每天要去找一趟张镇江,却回回都被他给推了回来。
原本说治好了张素素就可以走了,可谁知威龙山寨子里的弟兄们受了伤都要找他来治,就连前天连樱感冒了也来问他,俨然把他当成了寨子里自用的郎中。
陈之濡左思右想,决定再去找一次张镇江。
张镇江正擦着他刚缴获的枪,美滋滋的,见陈之濡来,还招呼他,“你来的正好,你不是从那个什么德国回来的嘛?看看,我这把枪,可是你老乡。”
他兴奋地炫耀着自己手中的枪给陈之濡看,这还不算完,他作势朝着门外举起来,四处瞄着,瞄到陈之濡,拿枪对着他测试准心儿,笑呵呵地说,“找我啥事儿?”
陈之濡看着他的枪,倒是有点儿怵,原本憋了一肚子硬气的话,登时也软和许多,“那个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张镇江放下枪,一脸疑惑,“回?回哪儿去?”
陈之濡一听他这话茬,有点来气,“回山下啊!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不”
陈之濡话还没说完,张镇江换了个手拿枪,这一抬手不要紧,倒叫陈之濡以为他要开枪打自己,下意识地连忙抬手护着脑袋,见他只是换手,又糯糯地说完后半句,“算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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