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及子女,哪个国家都没有这种说法。史上卫廷废官杀官,都用过族诛之罪。
燕三郎却道:“你女儿不会有事。无论用什么法子,我都会保她平安。”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石从翼抿了抿唇。联想起《风雪眷山城》的摹本,他明白了:这小子大概和张云生做了交易。
燕三郎手段多样。何况石从翼也知道,这小子与国君的关系非同一般。有他出面,他说张涵翠无事,那多半就是无事。
张云生扯了扯嘴角,又问:“我听说,攸国的国君身体也不好了?”
这话就问得奇怪了,石从翼擦了擦鼻子:“你打哪儿听来的?”
“赌坊的人。”
石从翼耸了耸肩。他是廷官,说话要谨慎,反而不如这些升斗小民能逞口舌之快。
张云生露出个笑容:“我明白了。希望她同病相怜,能体会小翠丧父之痛。”他自忖快死,对君王权贵再没有敬畏之心。
他转向燕三郎,再一次强调:“我们有过交易,你就要替我办到!”
少年迎着他渴迫的目光,郑重点头:“她会平平安安。”
他的语气淡然,却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张云生长长吁出一口气,放心了。
说来也怪,今晚他想事儿想得特别明白。自从家道中落,自从妻子过世,他的脑海里好像蒙着一层纱,看什么、做什么都是懵懵懂懂,时常不知身之所在。
可是,现在他清醒了。
这辈子好像都没有那么清醒过。
燕三郎在一边看他笑容满面、脸色红润,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头儿身体不好,哪怕是喝了酒,现在容光焕发的模样也很不正常。
少年看向千岁,低声问:“他?”
红衣女郎摇了摇头:“便宜他了。”
张涵翠端着热腾腾的烧鸡进来时,张云生正和三位客人谈笑风生,说起话来有理有据又风趣,好似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父亲还在经营字画珍玩生意,张家大宅门庭若市、高朋满座。年幼的她仰视父亲,觉得他那么高大、那么意气风发,好像没有困难可以击倒他。
一晃神,这就过去多少年?
千岁拣了只鸡腿,慢慢嚼了几口:“这鸡不错,走时可以带买几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说起年轻往事,张云生聊得高兴,刚刚又开一瓮老酒要给威武侯倒上。可是酒坛才倾斜一半,他的笑容就顿住了,手突然一抖、一松。
酒坛下落。
石从翼眼明手快,在酒坛落地之前一把接住。可惜的是,有一小半酒水洒倒在青砖上。
他抬头,正好望见张云生的脸色骤然衰败,身躯晃了几晃,无力地倒坐进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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