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冷笑道:“汤少师,原来你有这么大的面子。自古谋逆必然是死罪,哪有恕过之理?你竟能说服他打破这条千年来的传统?哼,玄霜……你又知道什么了?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脚色,杀不杀都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故作大度,好叫我孩儿感恩于他,在政变中站在他一边。他会走这一步棋,也正是在正式向我宣战了。”
顿了一顿,忽然面容一转,又露出了她在沉香院弹唱时,那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绵软的掌心轻轻抚摸着汤远程侧脸,双眼脉脉含情的打量着他,嘴唇凑近,呵气如兰,轻轻喷在他脸上,柔声道:“远程,我知道,你一直都待我很好,在这深宫中,只有你对我的感情才是真的。你就像我的朋友、亲人,任何时候,你都会站在我一边。我要利用七煞魔头,也实是无计可施之下,才使出的下下策。实则我又何尝不知,那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除此之外,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也想活下去,但在这宫廷之中,活命自保的唯一途径,便是掌握大权……如果你答应我,站在我这一边,为我出谋划策,助我顺利夺得皇位,我可以向你保证,终生再不与那魔头来往。”
汤远程神色僵硬,似乎在心底做过一番挣扎,声音平淡无波的道:“其实,皇上知道的,我也一早都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吧?好比七年前的重逢,便全出于精心设计。想想也该知道,那时你已是皇妃,怎会对千万应试考生中的一个产生兴趣?事后你有意同我叙旧,也是为了以我为诱饵,去捉梦琳。所以我们在小客栈里喝酒闲聊,半途才会闯进来那许多黑衣杀手……也包括李大哥,他对你用情专一,而在你眼里,却也不过是一个挂了‘武林盟主’标牌的工具。陈家灭门惨案,虽然与我无关,却同样是你引出梦琳与祭影教余党的圈套。我早已对你说过,天理昭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其中还有很多事,我不过稍有触及,都是皇上自己想到的,我甚至连帮你说几句好话的机会都没有。可他虽然相信,却不愿意处置你,他不仅是皇帝,还是一个丈夫,一位父亲,他还是念着这份亲情的。我们一次次的给你机会,等你改过,可你却一次次的错过,非要将自己弄到这般不堪……”
沈世韵轻轻拍手,恶狠狠的道:“精彩,真精彩!本宫一直不解,究竟我身边是哪一个人嘴巴贱,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原来那内鬼就是你?那么你又可曾对得起本宫的信任?出卖我的人,统统都不会有好下场!”
汤远程脸上闪过一丝愧色,道:“原谅我,韵儿,我并不是背叛你,我只是……只是想救你。你虽然可以处置我,但我不希望你越陷越深……不过,你威胁不了我,毕竟我做人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对你,更是没有分毫亏欠。”
沈世韵道:“那也未必,你难道忘了,你能有今日地位,这一切都是怎生得来?”汤远程道:“我是在科举中拔得头筹,因此倍受皇上赏识,这与你可没什么关系。”
沈世韵冷笑道:“你一句无关,顶什么用?或许你那张考卷,答得的确很好,但科举中才子千千万万,那么,皇上为何独独选中了你?若是给人知道你同本宫是旧交,那不管你如何解释,都逃不脱一个走后门之嫌。不错,你可以说历朝历代,都出现过不少状元,你凭借真本事,也不是考不出来。但本宫问你,那些状元入朝做官,起初做的都是什么官职?只有你,刚由科举中脱颖而出,继而获得皇上赏识,直封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哪个能有这份殊荣?况且又是在满洲权贵审核下的汉人考生?任谁都会怀疑其中另有古怪。跟你同朝为官的那些重臣,早有不少人对你看不过眼,嫉妒你飞黄腾达得太也快了,都在背地里筹划着给你小鞋穿。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本宫是毫不怀疑他们落井下石的才能,怎么,莫非你想试试?”
汤远程一时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旁人嘴里听来也罢了,偏偏这字字刻毒的长篇大论,乃是由他曾经深爱的沈世韵娓娓道来。强辩道:“你……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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