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她只能安慰自己,这幅度不太明显,黑漆漆的不足以令对方发现。
但接下来俞庄嵁的行为,透露出她轻颤的动作已显露无遗。他先是用手背碰了碰她垂在一旁的手,又起身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肩膀,然后走开了。
介舒试探着隙开眼睛时,他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往壁炉里加柴。她松了口气,看来他只是以为她冷得发抖,不是因为别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他突然开口,吓得介舒下意识闭眼屏息。
正当她犹豫是继续装睡还是佯装刚醒时,他却接着说:“那时候,没有人帮我,我为了自保,会反击。当我知道正面冲突没有胜算的时候,就会耍手段陷害别人,达到同样效果。后来,我有了所谓的……靠山,日子好过很多,时间久了就会习惯。习惯漠视人命,习惯那些勾当……有些事情我不做,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本来,我可以……可能可以……”
“所有的环节,哪怕有一个人没有离开,可能我也不会……或者……说不定,我天生如此,跟别人没有关系,不能怪任何人。嗯,好像就该是这样。”
收声,介舒听见玻璃瓶被放在地板上——他好像还在喝酒,顺道自言自语。
她下定决心,伸了个懒腰,不确定自己睡眼惺忪的神态演得是否到位,但目的达到了,她还算自然地“醒”来了。
“好——吵啊。”有一阵子没讲话,声音沙哑,第二个字上破了音,够真实。
他闻声侧过头,还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边,手肘撑着屈起的膝盖,头发有点儿乱,双颊在火光下些微泛红。
他轻笑:“好,不说了。”
介舒揉了揉眼睛,这动作令她自觉做作,但还是依照计划顺着沙发边缘滑了下去,盘腿坐到他旁边。
“论文交了么?”
“交了。”
“什么时候出成绩?”
“明年。”
“还有课么?”
“之后有几节。”
“对哦,要放假了……好开心啊。你放假要回国吗?”
他仔细地盯着她的脸,视线轨迹在她的眼睛、鼻梁、鼻尖、人中、唇峰、嘴角、下巴之间来来回-回:“你想回去?”
“你知道的……我签证的事,如果不回去就得找个工作。我想去巴斯,那里特别舒服。”
“一起去好了,反正我接下来暂时没课。”
介舒轻叹道:“小庄,其实你不用陪我去的,我有存款,有劳动能力,饿不死。而且,我到时候买一张新的电话卡,他们找不到我的。”
俞庄嵁收回目光,仰头沉默地灌了一口酒。
“你怕我吗?还是讨厌我,所以急着摆脱?”
“不,”她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你不该……”
“不该什么?”
她揉了揉脑袋,斟酌措辞:“我……我爸害死了你爸,你因为我们才陷入现在的困境,这你不能忘了,对吧?我知道你放过我,是宽恕,我很感激,但我们……应该停在这里了。”
介舒垂着眼不去看他的脸,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周遭的低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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