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阿常并没有买烟,而是径直拐进了便利店的女厕所。
她哼着团结就是力量,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反手挂上了门后“正在维修”的牌子。
她踱步走进,路过镜子的时候还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亮眼的灯光铺洒下来,投射在锃亮的地板。地板不染纤尘,反射出郑阿常的鬼鬼祟祟。她在一间一间敲击厕所隔间的门。
第一扇敲一下,第二扇敲两下,第三扇敲三下……
最后一扇,敲一下。郑阿常站在最后一扇门边,像个傻子一样等着。
然后倒数第二扇门,从里面敲了两下。
郑阿常长出一口气,小声用中文嘟囔,“傻逼玩意儿。”
门从内打开,一道尴尬奇怪扭曲的女声传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郑阿常面不改色进去,带门从内锁好。
马桶上坐着一位波浪卷发女士,短袖,牛仔裤,胸前写着笔法凶狠的“美好世界”。
她那烈焰红唇,弯弯睫毛,棕色瞳孔,波涛汹涌,和胯下巨物,无一不表示她——不是个正常女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个女人。
郑阿常没忍住,又用中文骂了一句,“傻逼玩意儿。”
“你说两遍了。”男或女人蹙着眉头。
“没什么,”郑阿常正了正神色,但还是忍不住往下一瞥,随即收回目光,“你也不用脱裤子吧。”
“我敬业!”男或女人挺起胸膛,还用两只手托起双峰,“做戏要全套。”
……
可是没有人会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在上厕所啊朋友。郑阿常默默。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赶紧的,我还要去做思想工作。”郑阿常催促。
她今天专门为见这傻逼玩意儿而来。会见部长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毕竟说通一头蠢猪,后面还有无数头蠢猪,她又不能指望这一头靠裙带关系的蠢猪搞策反,不被当成叛徒就地斩杀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什么?
所以还是蠢猪手下的,披着羊皮的小绵狼比较惹人垂怜。
小绵狼拨了拨头发舔了舔手指,眸光极尽魅惑。
“在这之前,不来一发么?”
当年,郑阿常玩弄他肉体,作践他精神,让他死去活来飘飘欲仙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
“我结婚了。”他听见郑阿常冷冰冰回答。
哦。欲望的坟墓。
杀千刀的爱情!
“先说正事儿。”
小绵狼兴致缺缺。其实,玩儿不玩儿的绊脚石并不是结婚与否,而是时间。
“第一批离开A国的叛逃者,一部分寻求了欧洲组织的庇护。那些人实际是早就安插在我们之间的暗线,好像也是为了什么任务。”
郑阿常听完面不改色,“欧洲组织,是哪个?”
“你做好心理准备——”小绵狼摇头,随即又道,“我听他们称呼它为——白所罗门。好像,还有什么……呃……外馆!”
郑阿常心道,完了。
这声完了,是替内阁理事朋友们说的。
外馆,白所罗门。她苦笑,这根本是撞上一座冰山。
它浮在海面上的部分,叫外馆。外馆,只是它浮在海面上的部分。
“走吧。”郑阿常推开洗手间的门,往外走。
“真的不来?”小绵狼慌忙提起裤子,可怜兮兮拽住郑阿常的衣领。
郑阿常回头,他就以一幅可怜怯懦的姿态攻击她的心防。
这放在以前,郑阿常的心早化了,可惜就可惜在她已经结婚了,现在看着小绵狼可真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所以她叹一口气,颇为惋惜的薅薅小绵狼的头发,道,“听话,找个人嫁了吧。”
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无情没法儿搞。
被耍了。
这是郑阿常走出便利店,看到几个便衣向她和小绵狼扑过来时的伟大结论。
“走!”小绵狼一把推开郑阿常。他从腰后拔出两把砍刀,把腿狂朝便衣们冲。
如果不是看到他在发抖,谁会相信这个傻子之前还在故作妩媚地邀请她。郑阿常心想。
然后拔腿就跑。
有人开枪。响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躲开袭击,最近的时候,子弹甚至在她脚边反弹,跃到半空,又重重地落下去。
转过街角,顷刻之间十几个身穿冲锋衣头戴面具的人冲出来,掠过郑阿常向着便衣回击。更激烈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中火光直冲。
一辆跑车疾驰而来,堪堪在她面前停住,车门刚刚打开,郑阿常狗子一样窜进去。还没等坐定,司机朋友一脚轰下油门开始横冲直撞,俨然是端着冲锋枪蹈死不顾的英豪人物。等她换了一口气,才注意到车内放着温柔的《Take e T Y eat》,该司机嘴里还叼着一根鸭腿。
她透过车窗往后看,这个时候,车后已经跟了几辆与她乘坐的一模一样的跑车来混淆视听,更后方警车溜溜直响。
跑车飞驰了挺久,司机从头到尾克忠职守一言不发。直到她看见旁边一座低矮的墙,墙上写着“美好世界”。
车停下,郑阿常迅速拉开车门。四周已然寂静,早就没有了追捕者。她伸手搭上墙檐,脚一蹬翻了过去。
身下跑车轰鸣,正如来时从天而降,离开也很有江湖侠客变幻莫测的气势。
翻墙的时候,郑阿常有些头晕,落地险些站不住,幸好旁边有人扶了她一把。
“你受伤了。”微弱的手机亮光照在她腋下。
郑阿常这才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的胳膊被子弹擦伤了,现在停下来,火辣辣的痛一个劲儿地蔓延。
“怎么回事?”
旁边人恭恭敬敬回答,“中计了,内政部长在你走后就离开包厢。走之前,我看见他和一位探长停下说了几句话。”
……他们还真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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